雏菊

　　《雏菊》

　　冬日的早晨，不知怎的，突然花兴大发。驱车直奔花店。我是花盲，极少记得花名。待看到花店的瓶中一束嫩绿色的小花时，竟欣喜的脱口而出，“是雏菊吧？”正在剪花的女子点点头。我说，来一枝。女子疑惑看我，“就一枝么？”是，就一枝。有些花，花团锦簇才好看，如牡丹，芍药，满天星；有些花，一枝就很美，如雏菊，康乃馨，玫瑰。有情的东西，都是有灵魂的。灵魂里安放着一颗足够孤独，足够傲然的心。

　　女子把花包扎好递给我。五元一枝。顶端有四五朵含苞的小花。捧着，一路都是欢喜。一直喜欢这些安静，内敛的植物。这亦如我少年的光阴。少年的时光，一个人走长长的路去学校，黄昏，夜晚，星光，月光。路上有稀落的人家，墙上种满仙人掌，院里栽花与果树。常伸手去摘仙人掌花，手被刺得生疼，却因有一朵花的陪伴而忘记疼痛与孤独。

　　谁说的？有些女子，注定是一种植物。活在寂寂光阴里。亦如雏菊的开落。

　　屋里暖的缘故，瓶中雏菊开的非常快。像急急流年，一刻不停留。我是多么怕呀，怕它开的这样快，怕这美的凋残。

　　每日深情的注视她。看她如何一点点释放这孤意的美。一瓣，一瓣，又一瓣，一点点展现生命的诗意。绝望，孤寂，深情。终于，完全盛放。像满满的心事终于一下子倾泄而出，再无留恋，再不回头。

　　我轻轻唤她。雏菊。多么像一个女子的名字。叫起来，很轻，很淡，很美。有无边想像的美。不是浩荡的美，也不是壮丽的美。是唇边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是少年男女初相恋时的一个吻。

　　贾平凹写道：美人不说话就是花，花说了话就是美人。

　　演艺圈中美女如云，最喜欢的是汤唯。觉得她是雏菊一样的女子。不属于很惊艳的那种，却能给人以回味。回味是很要命的东西，有些女子极美，却不能给人以回味，这就如茶和白水的区别。很少见汤唯浓妆，衣服永远素而纯，眼神干净，没有大悲大喜，不激烈，不张扬。雏菊，便是这样的小女子，低调，内敛，从不惹是生非。

　　上网搜索，才知道，雏菊的花语是暗恋，纯洁，别离。原来，这小小的花朵里盛满了暗暗的心事与别离的哀愁。可是，它又是那么纯洁，一场如水花事，只是为了某个人而绽放。也许，那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直到落花满径，细雨黄昏，那人蓦然回首，一缕幽香直入心间。

　　忽然想起，自己也曾这样爱过的。那守口如瓶，秘而不宣的少年岁月。又甜又苦。永远不会忘。一生，总要这样的爱一回，痛一回呀。否则，生命该会多么苍白，无趣。

　　我竟无端落泪了。世间万物，美到极致，总是有些凄凉的。

　　我的雏菊，快要凋零了。在它香消之前，我决定将它晾干，把它做为干花保存下来。实在不行，就做成书签，夹于我爱看的书中。

　　某个夜晚，我做了一梦。梦见一清丽女子迤逦而来，素衣，婉约清丽。问她的名字，答曰，雏菊。原来世间真有叫雏菊的女子。我又惊又喜，待要细问，却从梦中醒来。怅然良久。

　　天明，细看，一枝雏菊端立于瓶中。孤独俨然。如梦中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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