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那时我还不能走路,就看着他们嘻嘻哈哈地一起,把长辈们放在高高阁楼上的狮子拿来舞。依稀记得老辈人说,他们年轻的时候,就经常舞狮子,那时他们的本事远高过了现在的人舞狮子的本领。爷爷从十一岁就开始舞了,刚学会舞的时候,好多次都从舞杆上摔下来,满身是伤,严重的一次,把腿摔断了,半年没有下床走路。但他们没有因此就放弃,那时教他们舞狮子的老师对他们说,舞狮子是老祖宗就会的本事,我们做后辈的,不能丢了祖宗的脸。
就在老师这样的鞭挞之下,他们终于不负众望,仅三个月的时间便学会了舞狮子。那时舞狮子是一行热门的本事,好多地方都请他们去舞,而且没有报酬。听父亲说,那时他也和老辈人一起去舞过,主人家那时贫穷,招待他们的,仅是一碗数得清米粒的稀饭。一天下来,饿得实在受不了,好几次差点饿得从台上晕倒下来。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土地,生活也就各自奔去了。舞狮子也就成了一门渐渐被冷却的技艺,基本是看不到一个人或者一个团队,背着行当要千里迢迢去演出了!最后实在没有生意,索性就将行当分了。
我爷爷分到了一个狮子,就记着隔壁的那家分到了一个铜锣,说是没有敲,都生锈当作废铁卖了。我爷爷的狮子他舍不得卖,到现在他还留着,我想他是舍不得的,这狮子承载着他年轻时多少辛酸的回忆,到现在都是难能珍贵,再无法回还的画面!虽然每次听他讲起过去的那些事,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
我父亲那时也舞过狮子,但没听他讲过,我也不曾过问。
第一次见到舞狮子的道具时,我被吓哭了。那时的哥哥姐姐们趁父母不在家,便三两个搭上楼梯,爬到竹楼上去,将那个“狮子”拿了下来。
当看到他们一起嘻嘻哈哈地舞的时候,我明显看到那个狮子的身肢早就已经残缺不全,用粗布缝的狮子的背上已经有了几个显眼的大洞,分不清是虫蛀的,还是老鼠啃咬的。也正因为看到了狮子这样的狼狈样,我的恐惧才得以溶解。他们有的将狮身披在自己的身上,像一件大氅,有的把狮子头戴到自己的头上,嘴里哼着些邪恶的调调专门吓唬人。我只是在一旁看着,无法参与其中,有的胆小的人立马吓得哇哇大哭,引得那些人哈哈大笑,最后还是得好声好气地去哄那些被吓哭的伙伴儿!
伙伴们也没有亲眼看见过舞狮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之是一通乱跑乱跳,尽着自己的兴致。我亲眼看见一个头大的伙伴,戴狮子头的时候费了半天劲,才勉强将自己的脑袋塞了进去,他还做着诡异的动作吓唬人,哪知一不留意摔倒在地,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同伴们早就躲他远远的,看他像个盲人一样四处摸索。那样子,真是滑稽极了。
最后玩得累了,他想摘下狮子头喘口气,哪知他费了半天劲儿也取不下来。他只得投降向伙伴们求助,几个男孩子费了很大劲,硬是从他的头上死拽下来的。当狮子头取下来的时候,见他满脸憋得通红,颧骨下方还有几道血印,大家笑得不行。而他,像是差点儿丢了命,嘴里不断吐着粗气!
也不知道那时是谁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说了一声“某某某的爸妈回来了”,那话声大得似乎要让每个人都听到。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一声大喊,所有人慌忙似的将狮子道具火速地放回了原处,奔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家。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戴狮子头被憋得够呛的伙伴走在最后,驮着他像刚从死亡线上抢回来的命,拖欠着身子,一摇一晃走出了我视线以外的大门。
而那狮子道具,至今也没再见过,或者被扔了,或者还被妥善地保管着。再没有被派上用场的它,早就已经破烂不堪了罢;就像父辈们舞狮子的技艺,即使没有忘记招式与技巧,至少舞起来也生疏笨拙了吧!
原创: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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