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旭在从背包里翻出一包卫生纸，递给她。李秀玉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我爹走的时候还说要挣钱了带我去城里玩呢！怎么就……”
她捂住胸口，想到疼爱自己父亲已经与他天人永隔，只觉得心痛如割。
陆旭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左肩上，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静静听着她哭的撕心裂肺，任她的眼泪染湿了他大半个肩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秀玉渐渐收了哭声。陆旭微微转头看向将脸放在他左肩上的李秀玉，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自她的眼角溢出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想要伸手去擦，那眼泪却是“滴答！”一声，落在他的手心。
一阵嘈杂声将睡梦中的陆旭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外面照射到他的眼睛，让他反射性地眯上眼。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在手术室的走廊上的长椅里睡着了，李秀玉也不知去向。他看了眼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刚要起身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回头一看是李秀玉，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朝自己走来。
“没睡好吧？我在医饭堂给你买的早餐。”李秀玉说着已是走到他身旁坐下，从塑料带里拿出一个白色的馒头。
陆旭接过馒头，见她的亮晶晶的眼睛下有隐隐的青黑，“老村长怎么样了？”
“医生说已经度过危险期，现在还睡着呢。”李秀玉自己也拿了个白色的馒头咬了口，“放心，早上村里的姐妹都过来了，现在都守着老村长呢。”
“昨晚上老村长从手术室出来你怎么不叫醒我？走，带我看看老村长去。”陆旭自小由外婆带大，从一岁到七岁以前都是在兴水村和外婆生活，直到读小学才被父母接回城里。他对老村长还是有些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充当他的家人签手术同意书。
李秀玉知他心里记挂老村长也不多说，将咬了口的馒头放进塑料袋里。转身想要将临时借来的被子折好，却发现陆旭已经手脚麻利地将被子折了标准的豆腐块，菱角分明。
李秀玉好奇地问:“你当过兵？”
“我在部队待了七八年，”陆旭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拿着馒头，和李秀玉朝老村长所住的临时病房走去。
“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你经常跟在我后面的。”李秀玉看了眼陆旭英俊的侧面，想到昨晚自己靠在他肩膀上哭的睡着了的情景，耳根子微红。
陆旭其实对小时候的记忆并不十分深刻，那个时候他跟着外婆生活。外婆是个比较古板的人，对他十分严厉，才三岁的时候就逼着他背汤头歌。很少有时间能和村子里的同龄人一起玩耍。
陆旭转头看见李秀玉，亮晶晶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不想让她失望，“记得的。”
“那个时候你可爱哭了，有人欺负你都是我保护你。你还说等你长大了回来娶我当你老婆呢。”李秀玉想到小时候，陆旭的个头还没有自己高现在自己反而直到他的胸口，“有次我们一起去偷张狗子家的莲蓬结果被张狗子他爹发现，大家伙都撒腿就跑只有你吓得站在那里只知道哭。后来还是我跑回来拉你一起跑，才逃过一劫的。后来被你外婆知道了，你屁股都被打开花了。”
陆旭听她这么一说，脑海里出现一个清廋的小女孩，用红头绳扎着两条小辫子，一笑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陆旭指着李秀玉，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八爪鱼！”
“爱哭鬼！”李秀玉和他相视而笑。
两个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老村长的病房。
这是一个三人间的病房，村里的姐妹正围着老村长说话。
李秀玉甜甜的叫了声，“老村长！”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和陆旭。
“秀玉，你们总算来了！快劝劝老村长，他要出院！”一个中年妇女，走上来一把拉住李秀玉将她推到老村长面前。
陆旭也走到老村长面前，问道：“老村长为什么要出院？医生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老村长见是他，紧紧握住住他的手，满是感激，“陆旭昨晚多谢你啊！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上的。”
“我自小也是在兴水村长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这么客气。”陆旭说着扶老村长在床上坐下。
“陆旭昨晚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阎王给收了。年轻的时候我的命就是被你外婆给救回来的，没想到现在年纪大了又被你救了回。”老村长满是折子的脸上一脸的感慨。
“老村长，你就安心在这儿养病、别的事有我们。”陆旭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又叮嘱道，“你昨晚出了很多血，不要随便下床有什么事尽管叫我们去做。”
“陆旭，你是不明白啊。”老村长叹了口气，“咱们兴水村现在就我一个成年男人，没有我它就得瘫痪！你懂不？”
一个中年妇女佯装生气地道：“老村长，瞧你说的，不是还有我这个村支书吗？”
“冬梅，你这不是找茬吗？我今天和县城的齐书记约好了，今天非得要他给咱们村拨个村医，你看红霞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咱们村离最近的卫生院也得好几里路，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得了？不行，我得赶紧出院！”老村长是个倔脾气外号叫老倔头，他打定的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李秀玉见他又要站起来，急地一跺脚，“老村长！你这模样怕是还没见到齐书记就得倒下。”
“老村长，其实也不用去找齐书记，咱们这儿不就有个现成的吗？”中年女人唐冬梅，话里有话。
老村长岂会不明白唐冬梅的意思，只是陆旭是城里人只怕不愿意留在贫困的兴水村。自己生病是他垫的钱还给自己输了血，现在他实在是无法说出让陆旭留下来当村医的想法。
唐冬梅见老村长半天也没说话，她干脆直言道：“要我说啊，陆旭你自小也是在咱们兴水村长大的，不如你就继承你外婆，在我们兴水村当村医！怎么样？”
“陆旭，你就留下来吧。”
“是啊，留下来！”
陆旭见大家都用期望的眼神看向自己，也知道在医疗设施欠缺的乡村，好的医生有多重要，但是留在鸟不拉屎的乡下实在是和他原本的计划相差甚远。他很想一口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唐冬梅见陆旭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又道：“大姐我也不为难你！你考虑好了再给我们答复。”
老村长见大家都开了口也拉下老脸道：“陆旭，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呢。我去齐书记那里给你申请村医的最高待遇，当然喽没办法和你在城里的医院当医生比。这也不是小事，你打个电话和你父母商量商量。”
一想到他父母，他们怎么可能同意自己在农村当村医，如果真知道了恐怕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强行接回去。当着大病未愈的老村长他不愿直接拒绝，笑着点点头道：“您老放心，这事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你也答应我，好好养病。”
“你不想留下来当村医也没关系，我估摸着红霞也就这几天快生了。她又坐不得车，只能在村里村里生娃。你能不能多在兴水村待上几天？”老村长长满老茧的手紧紧握住陆旭，满眼的期待。
只要不是留下来，待几天这个不是什么难事，陆旭爽快地道：“你放心就是我要走也会等到红霞顺利生产了再走！不过，老村长你得答应我件事才行。”
老村长拍着胸脯道：“只要你能留下来替红霞接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我都答应！”
“你得听医生的话好好养病，医生没叫你出院你可不能偷偷跑回去。”陆旭认真地看着老村长。
老村长心里一热，心里暖洋洋的的，如果自己的两个儿子没死现在应该也会像陆旭这般劝说自己吧？他连连点头，“好，我听你的。”
大家伙商量了下，留下了一个村里的女人在这里照看老村长，陆旭便跟着其余的人回村。
夕阳西下，天空染成绚丽的枚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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