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承受之重 (第2/3页)
不觉。她冲过狭窄的客厅,像一道仓皇的影子,扑向自己的卧室门。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拧了两下才打开,闪身进去,“砰”地一声巨响,将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关在了门外。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破风箱一样起伏。腿一软,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咚、咚”的磕头声,婆婆“我不是人”、“求求你”的哭嚎,彻底隔绝在外。
可是没有用。那声音在她脑海里回放,一遍比一遍清晰,一遍比一遍惊心。她甚至能“看”到婆婆额头上可能已经磕出的红痕,能“感觉”到地砖的冰凉坚硬。这不是普通的争执,不是可以辩解的误会,这是一种完全失控的、病态的、将人的尊严和关系都践踏碾碎的恐怖行径。它超越了苏予锦所有应对苦难的经验,直击灵魂深处,唤起最本能的恐惧和逃避。予锦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婆婆的额头已经可见地红了一块,她却浑然不觉,仿佛只有通过这种自我折磨的方式,才能表达出她内心无法言说的痛苦、恐惧和依赖。她的哭求声、磕头声,在寂静的午后客厅里回荡,混合着苏予锦急促的喘息声,构成一幅无比诡异、令人心胆俱裂的画面。
苏予锦最终没有去扶。她只是死死地靠在卧室门框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瘫软下去。她看着地上那个卑微到尘土里、却又用最极端方式绑架着她的老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个人如此可怕。
这不仅仅是一场病,一个负担。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足以将人彻底吞噬的精神凌迟。而她和婆婆,都被困在这绝望的牢笼里,一个用疯狂的言语和行为攻击,一个用沉默和麻木承受,彼此折磨,看不到尽头。
那天之后,苏予锦还是恢复了送婆婆去医院。但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她依旧做着所有的事,动作甚至更轻柔了些,但她的眼神,像是熄灭了最后一点微光的深潭,再无波澜。婆婆也恢复了“正常”,不再咒骂,也不再下跪,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和畏缩,像一只惊弓之鸟,时刻观察着苏予锦的脸色。
只是,那午后客厅地砖上沉闷的磕头声,如同一个驱之不散的梦魇,长久地回荡在苏予锦的每一个夜晚,提醒着她那份沉沦于病苦与人性泥沼中、无处可逃的惊悸与荒凉。自那次骇人的磕头事件后,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半透明的胶质,稠密而滞重。苏予锦与婆婆之间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脆弱至极的“新平衡”。她恢复了每日送医,动作机械而精准,言语减至必要的最低限度。婆婆则像个犯了错又怕被彻底抛弃的孩子,大部分时间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躲闪,异常“配合”。
然而,那种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混乱,如同地底暗涌,总在寻找裂隙。
变故始于一个毫无征兆的深夜。
苏予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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