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少林旧缘 (第2/3页)
孩子的哄笑与尖叫混作一片。
孟箫剑记不清起因了,也许是一块馊馒头,也许是一句“没爹没娘的野种”。他只记得胸腔里烧着一团火,烧掉了恐惧,烧掉了理智,只剩野兽般的本能:你不让我活,那就一起死。
“阿弥陀佛。”
声音不高,却像一泓清泉,直灌进脑海。
那声佛号里没有威慑、没有呵斥,只有一种广阔的悲悯,缓缓荡开他心里的暴戾。孟箫剑手一松,胖男孩滚到一边,剧烈咳嗽。
他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跪倒在地,朝那孩子连连磕头:“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就在那一瞬间,某种坚硬的外壳碎了,露出里面那个害怕的、孤独的、其实从未真正想伤害任何人的孩子。
“善哉善哉。”
一位白眉老僧不知何时立在旁侧。
灰布僧袍洗得发白,眼神却清澈如孩童。
未等老僧再言,村道那头已响起杂乱脚步与叫骂。
十多个村民手持锄头木棍冲来,为首汉子满脸横肉,正是那胖男孩的父亲。
“哪个王八蛋打我儿子?!站出来!”
孟箫剑站起身,不躲、不哭。他习惯了,每次打架,无论谁先动手,最后挨打的总是他。因为他是孤儿,没人为他撑腰。
“又是这野小子!”
“早说了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过……王家小子常带人欺负他……”
那汉子抡起扁担便冲。孟箫剑闭上眼,等疼痛落下。
“施主且慢。”
老僧一步踏出,轻飘飘拦在中间。他没有动手,只是站在那里,那汉子却莫名停了脚步。
“了凡大师?”有人认出,“是山上少林寺的了凡方丈!”
人群顿时骚动。
了凡将事情经过缓缓道来,言语平和,既不偏袒,也不指责,只说孩童嬉闹失了分寸,所幸未酿大祸。末了淡淡一句:“这孩子心中已有悔意。施主既为人父,何不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汉子脸色变幻,终在众人劝说与了凡威望下,狠狠瞪了孟箫剑一眼,拽着儿子走了。临走仍丢下一句:“野种就是野种!”
人群散去,暮色四合。
孟箫剑忽然跪在了凡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师,求您带我走!我会洗衣做饭,会挑水劈柴,什么活都能干!我……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他语速极快,眼里闪着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来。
了凡静静看着他,许久,轻叹一声:“你与佛有缘,却非佛门中人。也罢,你可愿随我回寺?”
“愿意!愿意!”孩子连连点头。
“路上,为师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低下头,声音细得像风:“他们都叫我……狗杂种。”
了凡沉默片刻,道:“老僧出家前俗家姓孟。你既无姓名,可愿随我姓?”
“愿意!大师救我,就像我爹一样!”
“那你从此便叫孟箫剑。”了凡轻抚他头顶,“箫者,中空而能容。剑者,刚直而不折。愿你心中能容天下苦难,手中能斩世间不公。”
“孟箫剑……孟箫剑……”孩子反复念着,忽然跳起,朝空旷田野大喊,“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我不叫狗杂种了!我叫孟箫剑,孟箫剑!”
喊声在暮色里传得很远,很远。
那一刻,他仿佛真的重生。
少林寺坐落半山,红墙青瓦,晨钟暮鼓。
了凡不大肆声张,只对寺中长老说收了个俗家弟子,不剃度,却须守寺规,由他亲自教导。
起初僧众对这“外来者”难免疏离。
可孟箫剑勤快,天不亮便扫院挑水,斋堂忙时也主动去帮。
渐渐地,大家便接受了他。
了凡教他认字,教他经文,教他武功。
奇怪的是,他对深奥佛理总提不起兴致,却对师傅讲的“家国天下”“侠义之道”听得入神。更奇的是,少林武功讲究禅武合一,以佛法化解戾气,否则易生心魔。可孟箫剑不参禅不诵经,武功进境却一日千里,招式一学便会,一会便精,真气沛然流转,毫无滞碍。
了凡曾私下感叹:“此子天生侠骨,心中自有正道。佛不在经中,已在他心里。”
如此二十年,弹指一挥。
那日清晨,了凡将孟箫剑唤至方丈院。
银杏叶金黄,落满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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