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最后的冥王 第二十一章 跟上 (第2/3页)
,冻僵的双手几乎脱手。他踉跄一步,勉强稳住身体。
石板约三厘米厚,表面粗糙不平,边缘有不规则的裂口。举到眼前,能看见冰晶在石头的天然孔隙中闪烁微光。
这重量,这大小,若是砸进骨堆,绝对能引起足够的动静。
黎川回到红线前,这次他选择了更中心的目标——白骨堆的中段区域,那里骸骨最为密集,有几具半风干的尸体斜倚着堆叠在一起。
他双手捧起石板,沉甸甸的寒意透过掌心直传心底。深吸一口气,憋住,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
全力掷出!
石板在空中翻滚,带起微弱的气流。暗红光线在它粗糙的表面流转,像一道笨重的、不祥的阴影。
飞行轨迹比前两次长,抛物线更高。
下落。
猛烈撞击!
“轰——哗啦——!”
石板狠狠砸进白骨堆中段,撞碎了数根早已脆化的肋骨,掀起一片骨渣与冰屑。它卡在两具半风干的尸体之间,撞击的余波让周围一圈骸骨都簌簌颤动。
黎川下意识后退半步,眼睛如鹰隼般死死盯住撞击点。
一秒。两秒。三秒。
骨堆静默。只有被掀起的碎骨缓缓滑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还是没反应?
就在黎川几乎要放弃,认为红线纯属偶然或自己过度解读时——
动了。
白骨堆深处,撞击点正下方约半米处,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极其轻微,但黎川清晰地看见了——那片区域的骸骨,极其细微地向上拱起,又落回原位,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缓缓翻身。
呼吸骤停。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住最后一丝清醒。
更仔细地观察。
拱起处周围,那些半风干尸体身上的粗麻布衣,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微微吸向中心,形成了细微的褶皱。这个过程很短暂,不到一秒就恢复了原状。
但黎川捕捉到了。
下面有东西。活着的东西。
他缓缓后退,一步,两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岩壁。眼睛不敢离开骨堆中央分毫。
时间在死寂中艰难爬行。每一秒都像在极薄的冰面上踱步,随时可能碎裂坠入深渊。
五秒。十秒。十五秒。
就在黎川以为又是一场虚惊、准备筹划第四次更冒险的试探时——
白骨堆中央,那几具还冒着微弱热气的尸体旁,骸骨被缓缓顶开。
不是暴力破开,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土壤里长出嫩芽般的、充满缓慢生命感的进程。碎骨向两侧滑落,形成一个碗口大小的凹陷。
一颗头颅探了出来。
蛇。
一条细长的、浑身覆盖着褐色鳞片的蛇。
它的头部呈尖锐的三角形,比例有些不自然的大,几乎占了身体长度的五分之一。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没有反光,只有两粒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墨点。
鳞片在暗红的光线中反射出油腻的光泽,每一片都刻着细微的、如同天然纹路般的凹槽。
它只探出小半个身体,停在骨堆表面,没有吐信,没有嘶鸣,甚至没有任何肌肉的紧绷,只是静静地、用那双纯黑的眼睛,“看”着红圈之外的黎川。
没有情感。没有威胁。没有好奇。
只有一种绝对的、非生物的、仿佛精密仪器在执行扫描程序般的“注视”。
黎川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了。
不是比喻——是生理上真实的僵冷。极寒顺着脊椎爬升,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原本的麻木感被某种更原始、更纯粹的恐惧强行撕裂。
他僵在原地,连最细微的颤抖都做不到,只有眼球还能转动,死死盯着那条从尸山血肉中钻出的褐鳞蛇。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炸开,混乱如沸腾的油锅:
这条蛇……吃掉了这里所有的人。
这堆积如山的白骨,那些还在冒热气的、模糊的血肉——全是它的“食物”与“粮仓”。
红圈不是警告牌,是……饲养场的围栏?划分猎食区的边界?
自己现在是站在围栏外的侥幸者,还是……已经被标记的下一顿餐点?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那几具最新鲜的尸体。血肉模糊,但勉强还能看出人形。
其中一具面朝下趴着,粗麻布衣的后背被撕裂,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已经冻结的肌肉组织。
另一具仰面朝天,穿着厚厚的布衣,面部保持着某种极致惊恐的表情,嘴巴大张,眼窝空洞,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无法理解的大恐怖。
记忆像冰锥猝然刺破黑暗,一段不属于黎川的记忆袭入脑海。
黎川的呼吸停了。冰窟、尸体、凝固的血——这些都不存在了。他回到了那片松林的边缘,雪沫子打着脸颊,每一口呼吸都扯着肺叶疼。
那男人穿着墨青色貂皮大氅,领口的毛锋被呵气凝成霜白。他蹲下来,脸膛红润,眼角的纹路像温煦的涟漪。“孩子,”他说,声音厚实如夯土,“来,近火些。”
火堆噼啪炸开一颗松果,暖意是有形的,裹上来,融化了黎川睫毛上的冰。男人递来的粗陶碗里,米饭堆得冒尖,热气笔直地上升,米香是种近乎罪恶的诱惑。树洞里铺着干燥的松针,他把自己那件厚重的氅衣留了下来。“睡吧,”影子被火光投在洞壁上,巨大而安稳,“天亮,带你们出去。”
姓林的少年立刻靠了过去,眼里是劫后余生的、全然的濡湿。黎川也点头,小口吞咽米饭,甜味在舌根蔓延。可夜里他醒着,听见压低的语声随风雪碎片般飘来:“两个半大的崽子,勉强能帮我们探探路......”
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清明。他轻轻爬起,将氅衣仔细叠好,放在树洞口,像蜕下一层温暖的皮。他滑进墨蓝的夜色,在百步外一丛倒伏的树干后蛰伏下来,雪很快掩去了所有痕迹。
天是惨惨的灰白。他们来了。貂皮男人走在前头,步伐稳实,不再像一个救助者,而像一个熟稔的猎头。身后两个壮汉,肩宽背厚,沉默地踩着雪。姓林的少年跟在最后,脸颊冻得发红,眼里还残存着懵懂的希冀,不时小跑两步跟上。
他们径直朝这冰原走去。
黎川远远跟着,像一道雪地的幽灵。他看着那行人变成几个蠕动的黑点,没入前方那片凹陷的冰原。风很大,吞没了一切声响。他在一处冰坡上伏倒,等了很久,也许只是一个时辰,却像一整块冰在心头缓慢凝结。
终于,那几个黑点停住了。貂皮男人的步伐似乎更快了,壮汉紧跟左右,姓林的少年被两个壮汉架着。
风里送来一丝极淡的、甜腥的气息。
此刻,在这寂静的洞穴,那气息穿越数年风雪,猛然扼住了黎川的喉咙。
他看清了冰面上那张青紫面孔的细节——眉骨上那道旧疤,下颚略方的弧度。是那个壮汉。另一个,是那名姓林的少年。
而那个穿貂皮的、脸膛红润的男人,我没看到。
火堆的暖、米饭的香、树洞的庇护,此刻都淬成了冰,反向扎进记忆深处。原来那份“给予”,从一开始就是秤上的砝码,等着称量他们的血肉。
冰窟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沉重地敲打着亘古的寒冰。
他们死去不久。也许就在几小时前,也许就在几分钟前。
黎川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时,能清晰感觉到喉咙里干涩的摩擦感,像两片砂纸在互相打磨。口腔里没有水分,吞咽的动作只带来更多不适与恐慌。
他不敢动。
一动不敢动。
生物本能在此刻压倒了一切逻辑分析——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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