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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琵琶女的身份

    第七章,琵琶女的身份 (第3/3页)

与回味。

    薛媪抱着琵琶,微微喘息,眼中似有泪光,却又被她强行忍住。她低下头,不再看任何人。

    “啪、啪、啪。” 李白率先鼓起掌来,长身而起,激动道:“妙哉!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浮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姑娘之艺,之魂,尽在此弦中矣!当浮一大白!”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吕布咂咂嘴:“虽然听不懂,但……厉害!” 他用力拍了拍大腿。

    陈世美沉吟道:“曲中自有身世之感,闻之……令人慨然。” 难得地,他没有说出什么挑剔的话。

    墨子推了推眼镜:“振动频率与情感表达之间的关联,值得深入研究……”

    庖丁憨厚地笑道:“好听,像……像切最好的肉,一样顺畅。”

    范剑看着薛媪,发现她紧绷的肩膀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他轻声道:“薛姑娘,此曲……感人至深。谢谢你。”

    薛媪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第一次,那深潭般的眼眸里,有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温度的涟漪。她微微屈身:“陋艺拙曲,污了各位清听。”

    那一夜,客厅里的“夜之声”依旧纷杂:吕布的呼噜,陈世美的辗转,李白的呓语,庖丁的鼾声,墨子规律的翻书声,还有……

    从次卧未完全关闭的门缝里,隐约流出的、不再是纯粹的幽怨凄清,而是多了几分舒缓与流淌的琵琶声,轻轻地,应和着这都市夜空下,一方小天地的呼吸。

    范剑躺在床上,听着这奇异的交响,想起白天的混乱与此刻的和谐(相对而言),还有那张不知何时会塞进门缝的电费单。

    生存挑战,日更。

    他默默地在心里,又加了一句:或许,还有一点意想不到的……文化瑰宝抢救与再就业工程?

    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极小的、疲惫却带着点释然的弧度。

    明天,大概还是会鸡飞狗跳吧。但至少今晚,有琵琶。

    正当他沉浸在这份短暂安宁中时,手机屏幕不合时宜地亮起,嗡嗡震动了两声。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是财务发来的月度简报——几个刺眼的赤字数字,像针一样扎进视线。

    那点释然的弧度僵在嘴角,缓缓沉了下去。

    经费。这个永远悬在头顶、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场地租金、设备维护、几位老艺人的微薄津贴、最基本的宣传开销……每一笔都像沙漏里的沙,无声却迅速地流逝。账户余额那栏的数字,已经薄得让人心慌。下个月的租金,还没有着落。

    他放下琵琶,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桐木的温润,但掌心已经沁出薄汗。白天去文化局争取扶持资金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对方客气而公式化的笑容,强调着“政策导向”和“重点扶持项目”,话里话外却暗示着他们这类“小众传统”的生存艰难。奔波、解释、递上精心准备却可能石沉大海的申请报告……每一次尝试都像在逼仄的巷道里寻找一丝光,而希望的缝隙正越来越窄。

    紧张感从胃部悄然升起,细密地缠绕上来。他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踱了两步。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进这间为生存发愁的小小传习所。抢救文化瑰宝?听上去多么崇高。可崇高的理想,也得先向柴米油油低头。老艺人们信任的眼神,学员们点滴的进步,那些在尘埃里渐渐重新发光的曲谱和技艺……所有这些沉甸甸的重量,此刻都压在了“经费”这两个字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能乱。至少今晚不能。他走回桌边,轻轻将琵琶收回琴袋,动作小心,仿佛在安放一个易碎的梦。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明天,会有新的奔波,新的斡旋,或许要再拉下脸面去求人,或许得绞尽脑汁想些“来钱快”又不失体面的法子——比如,试着接几场商业演出?或者开个面向小白体验的周末班?

    鸡飞狗跳是注定的。但……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沉默的琴囊上。至少,还有琵琶。有这根细若游丝却坚韧无比的精神弦,绷在现实的困境里,提醒他为什么出发。

    灯被按灭。黑暗里,经费的数字仍在脑海盘旋,但与之并存的,还有一段未完的苍凉古调,幽幽地,固执地,回响在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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