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亡灵军团 (第1/3页)
幽绿色的光柱笼罩的区域,与《血锈街巷》的血腥杀伐截然不同。这里曾是旧时代的租界,遗留着众多西洋风格的老建筑,如今却浸泡在一片泛着磷光的惨绿雾气中。雾气里,看不见太阳或月亮,只有幽绿的光源不知从何处映照,将哥特式的尖顶、斑驳的浮雕、镂空的铁艺阳台,都染上一层鬼气森森的色调。
追命踏入这片区域,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那些黑洞洞的窗户,那些雕像的阴影,那些摇曳的枯树枝桠后,仿佛都藏着一双双眼睛,带着戏谑、嘲弄、以及某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恶意。
然后,声音才缓缓渗入耳膜。
不是战场的嘶吼,而是扭曲的旋律。老旧留声机播放的爵士乐,音调被拉长、扭曲,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和无法辨别的窃窃私语。女人的娇笑忽远忽近,男人的交谈声模糊不清,杯盏碰撞的脆响,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空洞回音……所有这些声音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心神不宁的诡异背景音。
街道上,有“人”在走动。
他们穿着民国时期的服饰——西装革履的绅士,旗袍婀娜的淑女,报童,黄包车夫,巡捕……但他们的脸是模糊的,或者涂抹着厚厚的、惨白的油彩,嘴唇鲜红如血,动作一卡一顿,如同老旧电影里掉帧的画面。他们彼此交谈,发出那种扭曲背景音里的对话片段,对闯入的追命视若无睹,却又在他经过时,齐刷刷地将那张模糊或涂白的脸转向他,露出空洞或夸张的笑容。
这不是直接的攻击,而是一种更阴柔、更侵蚀心神的环境同化。追命能感觉到,这片区域的“规则”正在试图扭曲他的感知,让他慢慢接受这诡异的“正常”,最终迷失在这永无止境的“鬼唱”之中,成为另一个游荡的、模糊的“演员”。
“《鬼唱洋场》……”追命眼神微冷,“用繁华表象包裹腐烂内核,用靡靡之音催眠灵魂。这里的怨,不是战场直白的杀伐,而是沉沦的麻木、扭曲的欲望、以及在殖民与旧时代夹缝中窒息而死的无数不甘。”
他向前走去,无视那些“演员”诡异的注视。脚下的路面时而是石板路,时而又变成吱呀作响的木质地板。两侧的建筑外观也在不断细微变化,仿佛在不同的时间切片中跳跃。
忽然,一阵格外清晰、甜腻到发腻的女声哼唱从前方的雾气中传来,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一个窈窕的旗袍身影从雾气中浮现,她有着清晰的脸庞,美艳不可方物,眼波流转间却带着非人的空洞与贪婪。她手中把玩着一个老式麦克风,哼唱的旋律正是那扭曲爵士乐的主调。
“哟,来了位新看客呀?”女人停下脚步,对着并不存在的“观众”嫣然一笑,然后才将目光投向追命,鲜红的嘴唇勾起诱人的弧度,“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么?不如……来听我唱支小曲?”
她的声音带着魔力,直接钻入脑海,勾起人心底最隐秘的倦怠与享乐欲望,让人忍不住想驻足倾听,沉溺在那虚假的温柔乡中。
追命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娇媚,也更加诡异。她轻轻对着麦克风吹了口气,那扭曲的爵士乐骤然放大,变得更加急促、迷乱,同时,街道两旁那些模糊的“演员”们开始随着音乐机械地摆动身体,形成一个包围圈,缓缓向追命合拢。他们的脸上开始流淌下黑色的、油彩般的液体。
“客官~别急着走嘛~”女人的声音忽左忽右,仿佛有无数个她在同时说话,“来了这‘十里洋场’,不寻点乐子,岂不是白来一趟?你看,他们……都很开心呢。”她指了指那些动作越发狂乱、脸上黑泪横流的“演员”们。
音乐变得刺耳,仿佛无数根针在扎着耳膜和神经。那些“演员”的动作开始扭曲变形,如同牵线木偶被恶意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关节摩擦声。幽绿的雾气翻滚,凝聚成一只只半透明、指甲尖利的手,从四面八方抓向追命。
精神侵蚀加上实质化的怨念攻击。
追命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左手,手掌平伸,掌心向下,对着地面虚虚一按。
没有光华,没有声响。
但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绝对“秩序”与“肃静”的领域骤然展开!
“禁声。”
刹那间,所有声音消失了。
扭曲的爵士乐、女人的哼唱、窃窃私语、杯盏碰撞、脚步声、关节摩擦声……全部归于死寂。
那些抓来的幽绿鬼手凝固在半空,然后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片片碎裂。合拢的“演员”们保持着扭曲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黑泪停止流淌,动作定格。
只有那个旗袍女人,还能动。她美艳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惊愕与愤怒交织的表情。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片被追命强行“禁声”的领域,剥夺了一切“唱”的可能。
追命这才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你的‘戏’,太吵。”
他并指如剑,隔空一点。指尖并未射出什么能量,但旗袍女人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无形之力“定义”——定义为“无唱”、“无戏”、“无存”之地。
女人发出无声的尖叫,她的身体从麦克风开始,迅速变得透明、虚化,仿佛被橡皮擦从这幅“鬼唱洋场”的画卷上一点点抹去。她试图挣扎,但在这绝对的“定义”之下,她赖以存在的“唱”与“演”的根基被彻底否定。
最终,她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核心怨念体被“定义”抹除。
死寂的领域扩散开来。
那些定格、模糊的“演员”们,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无声无息地消散。幽绿色的雾气开始褪色、变淡。扭曲的建筑幻影逐渐稳定,恢复成它们破败但真实的民国旧楼模样。天空中那令人不适的幽绿光源黯淡下去。
《鬼唱洋场》的靡靡之音,被强制静音。
追命收回手,领域的压制效果消失,但声音并未立刻恢复。这片区域陷入一种怪异的、真空般的安静,只剩下远处城市其他角落传来的隐隐骚动和灵能嗡鸣。
第二道幽绿光柱,也随之暗淡、稳定。
追命抬头,望向城市更深处。阵图上,代表《血锈街巷》和《鬼唱洋场》的两个节点已经不再剧烈闪烁,但剩下的光柱,尤其是那几道更加粗壮、气息也更加古老或诡异的,依然光芒大盛。
他的目光锁定了下一处——那片被土黄色、沉重如铅云般光芒笼罩的区域,隐隐传来整齐划一、却死寂无声的踏步声,以及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金戈铁马的肃杀与悲凉。
《孤军坟场》。
没有休息,没有迟疑。那道黑色的身影再次融入夜色,如同最冷静的猎手,奔赴下一个更加凶险的舞台。城市上空的楼阁虚影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最高处那个身影面前的“戏牌”上,《鬼唱洋场》的名目,悄然黯淡、隐去
千万鬼卒列阵无声,黄沙淹没旌旗与白骨。
战鼓早朽,将军跪于残旗下,胸口插着敌国与己国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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