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实之茶 (第1/3页)
白色亭子里,茶香袅袅。
张明远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一套茶具,紫砂壶,三只白瓷杯。亭子外的木牌在沙漠的热风中微微晃动,上面的字清晰可见:“第五层入口:饮下真实之茶,或吐露真实之言。选择其一,不得回头。”
“坐。”张明远抬手示意,笑容温和得像在招待学生。
成天和诗音对视一眼,走进亭子。亭子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大,有石桌石凳,墙上挂着字画,角落里甚至有一盆绿植——在沙漠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里是第四层和第五层的交界处。”张明远一边倒茶一边解释,“严格来说,既不属上,也不属下,算是个中继站。喝了这杯茶,或者说出你的真实之言,就能继续往下走。”
他把两杯茶推到两人面前。茶汤清亮,颜色是淡淡的琥珀色,茶香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草木味,有点像薄荷,又有点像艾草。
“如果两种都不选呢?”成天没碰茶杯。
“那你们可以回第四层,在沙漠里等。等到现实中的身体被莫里斯的人抓住,或者等到系统倒计时结束,世界开始崩塌。”张明远啜了口自己的茶,“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你们的现实干涉指数已经到1.07了吧?”
成天心头一凛。这个男人知道得太多了,多到可怕。
“你到底是什么人?”诗音盯着他,声音冷静,“或者说,你不是人?”
张明远笑了,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好问题。理论上,我还是人类,至少生物层面是。但意识层面......我在庭院里待了十五年,其中大部分时间在第七层,那里的时间流速是现实的六千分之一。算下来,我的意识年龄大约......”他重新戴上眼镜,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九千岁。挺吉利的数字,对吧?”
九千年。成天试着想象这个时间跨度,但失败了。人的意识能承受这么长的时间吗?不会发疯,不会遗忘,不会......变成别的什么东西?
“永恒庭院延缓了意识的衰老和崩溃。”张明远仿佛看穿他的想法,“但也付出了代价。我无法完全离开庭院了,就像深海鱼无法适应海面。我的身体在现实中的某个维生舱里,靠营养液维持,意识大部分时间在第七层。这个形态——”他指了指自己,“只是投影,方便在浅层活动。”
诗音的手在微微发抖,但她强迫自己镇定:“我母亲呢?她也变成这样了吗?”
“雨薇的情况更特殊。”张明远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她主动融入了庭院的核心,成了永恒之钟的一部分。可以说,她是庭院,庭院是她。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你能唤醒她——只有直系血亲的脑波频率,才能在不破坏结构的前提下接触核心。”
“唤醒她之后呢?她能离开吗?”
“能,但代价巨大。”张明远的目光变得深邃,“庭院会失去稳定,开始崩溃。深层梦境的结构会向表层传导,可能引发大规模的意识海啸,影响所有连接庭院的人。而且雨薇的意识已经和庭院融合了九成,强行剥离,她可能只会剩下碎片。”
亭子里沉默下来,只有茶水冒出的热气在缓慢升腾。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成天问,“如果我们知道代价这么大,可能会选择不去唤醒她。”
“因为你们没得选。”张明远直视他,“系统在加速收割,庭院也在缓慢崩溃。即使你们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最终也会崩塌,雨薇会随庭院一起消散。唤醒她,至少有搏一搏的机会——集合她的知识和你的系统权限,也许能找到第三条路。”
“我的系统权限?”
“签约者都有基础权限,虽然大部分被系统锁死了,但可以通过特殊方式解锁。”张明远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比如完成某些系统未明确禁止,但能触及核心的操作。比如,在电影世界里,进入一个本不该存在的深度梦境。”
成天想起那个沙漠中的签到提示。系统在第四层梦境发布了签到任务,这本身就很异常。如果张明远说得对,那系统可能出现了某种“漏洞”或“矛盾”,在深层梦境中,它的控制力会减弱。
“真实之茶,真实之言。”诗音轻声重复木牌上的字,“茶里有什么?”
“提取自庭院核心的一种物质,我叫它‘澄明液’。”张明远指了指茶汤,“喝下后,你的潜意识防御会暂时瓦解,所有隐藏的记忆、情感、秘密都会浮现。你会对自己绝对诚实,但也会对他人绝对透明。效果持续大约一小时——梦境时间。”
“绝对透明?”
“对,无法说谎,无法隐瞒,问什么答什么,而且会不自觉地吐露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张明远看向成天,“如果你们两个都喝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你们会知道对方的一切秘密,包括那些你们自己都不愿面对的东西。”
成天感到一阵寒意。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示人的角落,那些阴暗的、羞耻的、脆弱的念头,被理智和伪装深深埋藏。强制挖出来,而且是当着对方的面......
“真实之言呢?”诗音问,声音有些发紧。
“说出一个你从未告诉任何人的真相,必须是核心级的秘密,能定义你本质的那种。”张明远说,“说出来后,这个秘密会成为‘钥匙’,开启通往下一层的门。但秘密一旦说出,就无法收回,它会成为庭院记忆的一部分,永远留在这里。”
两个选择,都代价巨大。成天看向诗音,她脸色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地图碎片。
“我选真实之言。”诗音突然说。
“诗音——”
“我不想喝那个茶。”她打断成天,眼神坚定,“我不想被迫暴露一切,也不想被迫窥探你的一切。有些秘密,人有权利保留。”
张明远点头:“很合理的选择。那么,你要说的真实之言是什么?”
诗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亭子里很安静,能听到远处沙漠的风声,还有她轻微的呼吸声。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睛,看向张明远:
“我嫉妒我母亲。”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成天愣住了,张明远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继续说。”张明远说。
“我嫉妒她的天赋,嫉妒她为了理想可以抛下一切,嫉妒她即使‘失踪’了十五年,依然是这个领域的传奇。”诗音的声音在颤抖,但很清晰,“我选择梦境科学研究,不是因为热爱,至少一开始不是。我想证明我比她强,想做出超越她的成果,想让她知道,即使她不在了,我也能活得很好,甚至更好。”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但她没有擦。
“但当我真的取得一些进展时,我又害怕。我怕我真的超越了她,那就意味着......她真的不在了,我再也没有追赶的目标,没有那个需要证明给谁看的人。”诗音的声音哽咽了,“所以我故意放慢研究进度,故意不去碰她最核心的理论。我告诉自己那是尊重,是谨慎,但其实是恐惧。我害怕面对没有她的世界,更害怕面对一个......不如她的自己。”
她说完,亭子里一片寂静。沙漠的风吹进来,带着沙粒,落在石桌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张明远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说:“雨薇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她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因为她选择了理想,而没能做一个好母亲。”
诗音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成天想伸手拍拍她,但手举到一半又停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在这种真相面前显得太苍白。
“秘密被接受。”张明远说,他面前的茶杯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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