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劝退通知书 (第1/3页)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贫民区最边缘的破旧小屋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一座被遗忘的孤坟。风从墙缝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林修坐在那张摇摇欲坠的木桌前,手指微微颤抖。
桌上放着一封信。
信封是用天武学院特制的烫金纸制成,边缘有精致的银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这种纸很贵,贫民区的孩子一辈子可能都摸不到一次。但林修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它。
因为里面装着的,是判决书。
他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白印。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但心脏仍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三年了。
从天武学院入学测试那天起,整整三年,他每一天都在等待奇迹发生。等待那该死的F级天赋突然觉醒,等待体内那稀薄到可怜的灵气突然暴涨,等待学院导师拍着他的肩膀说:“林修,你终于合格了。”
可等来的,只有这封信。
信封上没有灰尘,但他还是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什么易碎的珍宝。然后,他闭上眼,指尖沿着封口处慢慢划开。
纸张被抽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展开信纸,工整的印刷体映入眼帘:
“天武学院教务处通知”
“致学员林修(学号:F-0347):”
“经学院教务处审核,你在本学年三次阶段性考核中,成绩分别为:32分、28分、25分,均未达到合格线(60分)。综合历年成绩,你的武道天赋评定为F级,灵气亲和度仅为3%,远低于武者培养最低标准(10%)。根据《天武学院学员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七条,学院决定对你予以劝退处理。”
“请于三日内到教务处办理退学手续,逾期将自动视为放弃学籍。”
“注:劝退学员不得再次报考本院及下属分院。”
“天武学院教务处”
“武历1786年,霜月十七日”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刺进林修的心脏。
他的视线在“F级”和“3%”上停留了很久,久到眼睛开始发酸,久到那几个字在眼前模糊、重影,最后化作一团黑色的污迹。
F级。
武道天赋最低的等级,千万人中才会出一个的“废物体质”。从古至今,没有哪个F级天赋的人能突破武徒境界,更别说成为真正的武者了。
3%的灵气亲和度。
这意味着他吸收天地灵气的效率只有普通人的三十分之一。别人修炼一天,他需要修炼一个月。别人突破一个小境界需要三个月,他需要三年——如果运气好的话。
“呵……”
林修发出一声低笑,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他想起三年前,父亲林大山和母亲苏婉带着他走了一百多里路,来到天武学院报名点时的场景。那天也是黄昏,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修儿,爹娘没本事,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你能成武者。”父亲粗糙的大手按在他肩上,手心全是老茧,但很温暖,“进了学院,好好学。别怕吃苦,咱们林家祖上三代都没出过武者,到你这一代,该改命了。”
母亲在一旁默默流泪,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布包,里面是他们攒了十年的钱——十三枚银币,七十二个铜板。那是他们全部的积蓄,是准备给父亲治腿伤的钱。
“娘,这钱……”十四岁的林修不肯接。
“拿着。”母亲把布包塞进他怀里,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学院的学费一年要十银币,住宿费、伙食费还要另算。这些钱你先用着,不够……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后来他才知道,父亲为了凑够第二年的学费,拖着那条在矿场被石头砸伤的腿,又下矿干了三个月。等钱凑够了,父亲的腿也彻底废了,阴雨天疼得整夜睡不着觉。
再后来……
林修闭上眼,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两年前的冬天,矿洞塌方。父亲和母亲都在里面,再也没能出来。矿场赔了三十银币——两条人命,三十银币。
他用那笔钱交了三年的学费,苟延残喘地留在学院,幻想着有一天能突破,能成为武者,能对得起爹娘的期望。
可现在,连这点念想都没了。
窗外的风大了些,吹得破旧的木窗吱呀作响。林修抬起头,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简陋的画——是母亲画的,画上一家三口手拉着手,背景是开满野花的山坡。画技很拙劣,但每个人的笑容都很真实。
画下面钉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
“修儿十六岁留念。愿吾儿武道昌隆,前程似锦。”
“武道昌隆……”林修喃喃念着这四个字,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他小心翼翼地把劝退通知书折好,放进信封里,然后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三封信——都是学院寄来的警告信,内容一次比一次严厉。
这是第四封。
也是最后一封。
他把新信封放进木盒,盖好盖子,手指在盒盖上摩挲了很久。木盒是父亲亲手做的,边缘已经磨得光滑,木材的纹理清晰可见。
“爹,娘……”林修低声说,“对不起……”
声音哽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哟,这不是咱们贫民区的大天才林修吗?怎么,又被学院训话了?”
“哈哈,王哥你这话说的,人家可是天武学院的高材生!”
“高材生?连续三年考核不合格的高材生?F级天赋还想当武者?早点醒醒吧,去东街的工厂打工,一个月还能挣俩铜板!”
“就是就是,我听说矿场最近在招工,虽然累点危险点,但一天管两顿饭呢。林修,要不要哥几个给你引荐引荐?”
说话的是隔壁的几个混混,为首的叫王疤,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刀疤,据说是跟人抢地盘时留下的。这几个人整天游手好闲,专挑贫民区最弱的人欺负收保护费。
若是平时,林修可能会出去理论几句。
但今天,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那些刺耳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来,不反驳,不回应,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
嘲笑声持续了好一阵,见屋里没动静,王疤啐了一口:“没劲,走,喝酒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林修没有点灯——灯油很贵,他舍不得。他就这么在黑暗中坐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腿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低下头,看见老黄狗阿黄正用脑袋轻轻蹭他的膝盖。阿黄已经很老了,至少十岁,对于一条狗来说已经是高龄。它瘦得皮包骨头,毛色灰黄暗淡,只有那双眼睛还透着灵性。
三年前父母去世后,阿黄是林家唯一还活着的“家人”了。
“阿黄……”林修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阿黄低低地呜咽一声,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掌心传来粗糙湿润的触感,让林修麻木的心泛起一丝涟漪。他想起小时候,父亲从外面抱回这只小狗崽时的场景。那时候阿黄才巴掌大,毛茸茸的一团,他喜欢得不得了,天天抱着睡觉。
十年了。
连狗都老了,他却还是一事无成。
“对不起啊,阿黄。”林修轻声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阿黄听不懂他的话,但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它把前爪搭在林修膝上,努力仰起头,想要离主人更近一些。
月光从窗户的破洞漏进来,在地上洒下一小片银白。
林修看着那片月光,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的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狠狠泼在脸上。冰冷刺骨的感觉让他打了个激灵,但也驱散了一些混沌。
“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对着水缸中自己的倒影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倒影里的少年十六岁,面容清秀,但过于瘦削,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原本应该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依然燃烧着某种不肯熄灭的东西。
那是最后一点倔强。
那是父母用生命换来的,他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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