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血脉记忆 第十章:证言的重量 (第2/3页)
时损耗”的数字,此刻正顽强地试图与一个名字、一个家庭、一段具体的人生联系起来。
林薇感到胸口一阵发闷。作为基因考古学者,她习惯于处理千年、万年前的骨骼和DNA数据,那些距离带来的是一种宏观的、科学上的悲悯。但此刻面对这近在咫尺的、尚未冷却的苦难具体证据,那种冲击是截然不同的。这不是“古人类”,这是祖父辈可能遭遇的厄运。
“林老师,”小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按照‘记忆库’伦理委员会的初步意见,对于这类高度疑似、但尚未完全坐实的受难者信息,尤其是可能关联到在世后人情感创伤的,我们在虚拟纪念空间里的呈现,需要极其谨慎,甚至可能暂时隐去真实姓名,采用更象征性的方式……”
“我知道。”林薇打断他,声音有些沙哑。她理解伦理的考量,保护生者,避免二次伤害。但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在她心中翻腾:如果“福根”就是“477”,如果他真的是那些被当作“圆木”的无名受难者之一,那么,仅仅作为一个编号被记住,甚至因为“证据不足”而被模糊处理,这对他公平吗?对历史公平吗?
遗忘,有时并非因为时间久远,而是因为“证据链不完整”、“影响未评估”、“可能引发争议”等看似理性、实则冰冷的理由。
“继续查。”林薇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惯有的锐利,“联系所有可能的渠道,寻找1941年前后平房区附近村落更详细的旧档、民间记录、幸存者日记。访问更多像李桂兰老人这样的高龄知情者。基因比对方面,看能否从遗址新出土的遗骸中,提取到能与‘福根’可能存在的后代进行比对的样本……哪怕希望渺茫。”
她站起身,走到板房的小窗前。窗外,雨幕笼罩着不远处新陈列馆工地的钢筋骨架。那座正在拔地而起的建筑,其使命不仅仅是陈列冰冷的器械和文献,更是要安放无数像“福根”这样几乎被湮没的灵魂的证言。
“我们要做的,”林薇对着窗外的雨,也像是对自己说,“不是简单地展示残酷,而是尽一切可能,让每一个能被找到的名字,重新回到他应有的位置。让抽象的‘苦难’,重新变成具体的‘人的命运’。证言的重量,就在于它的具体性。少一个具体的名字,历史的真相就轻一分。”
小周郑重地点了点头,收起平板,快步走了出去。
林薇留在窗前。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面的景象。但她仿佛能透过雨幕,看到八十多年前那个寒冷的春天,一个名叫福根的年轻农民,也许正怀着对家庭的担忧和对未来的茫然,被带进那片高墙之内,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黑洞里。
而现在,一缕微弱的光,正试图穿过漫长的黑暗,照向他消失的洞口。
【历史闪回线】
公元1945年8月12日,夜,哈尔滨平房,日本关东军第七三一部队本部。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化学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混合的恶臭。电力早已中断,只有零星的手电光和焚烧文件、建筑产生的摇曳火光,照亮着这座人间地狱末日般的混乱。
少佐军医石井四郎(化名)脸色铁青,站在原本是“特设监狱”的废墟前。几个小时前,这里关押着最后一批尚未被“消耗”的“马鲁太”——有中国人、苏联人、朝鲜人,也有少数盟军战俘。此刻,这里只剩下扭曲的钢筋、炸塌的混凝土块,以及……一些来不及被高温彻底焚毁的、令人无法直视的残留物。
“还有活口吗?”石井声音嘶哑地问身边一个惊慌失措的曹长。
“没……没有了,少佐阁下。按照命令,全部处决,重要设施爆破,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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