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知行 (第1/3页)
戊午年,冬至;公历1978年12月22日,周五。星城市涟水县马塘乡茅坪村。
入冬后农村的下午显得如此的安静,从天上、山上到地里几乎是满目的黄灰色,平日里到处乱窜的土狗也只是安静的在窝里索瑟。村口一棵需要几人才能合围的老樟树还有渐起的炊烟才让这个孤独的小村落有了点生气。
茅坪在解放前有过两户大地主,在进村的小道两旁分别建了两所土木结构的大庄园,彼此相隔大概100米,村里人按照庄园所处位置的高低,叫了个上茅坪和下茅坪。解放后上茅坪的那户人家跑去了台湾,下茅坪的那户则被赶出了大宅。于是解放前地主的庄园成了村里贫苦大众的家园。只是后来住进去的人太多,大家不得不又在大宅的周围零零散散的建了一些的厕所、猪舍、牛栏。久而久之本来大气端庄的庄园也被搞得一塌糊涂,美感全无。
上茅坪土砖房里某个小木床上,那个即使盖着被子也很瘦弱的的身影翻动了下,或许是窗外溜进来的杉树枝叶烧着后的木香味还有那沙哑的喇叭声小小的刺激到他了吧。
小孩支撑着坐了起来,瘦弱的身体刚刚脱离被子的保护就开始颤抖起来,扭头看看被着纸的窗户,似乎感觉到时间不早了,肚子也在这个时候适当的轻声抗议了一下。
爬起身,小孩子利索的套上一件大大的棉袄,然后痛快的伸了一次懒腰。昏暗的光线下小孩的身影也不再显得那么的瘦弱,嘴里碎碎的嘀咕了几声,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便翻身滚到床边。
床一阵“咯吱”的轻响,小孩已经坐到床边套上一双明显大两号的棉鞋,然后拖着鞋子在坑坑洼洼的地上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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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叫林知行,名字是他爷爷取的,知易行难的意思。
从卧室往外走,穿过父母的房间就到了堂屋,每天这个时候,林知行的爷爷总会在堂屋里坐在那把地主老爷遗留下来太师椅上拿着他那心爱的铜烟壶边抽烟边听广播,这个几乎是他爷爷唯一的爱好了。
“爷爷!”
“知牯子,就好了啊。过来,给爷爷看看。”老神在在地坐在太师椅上吞云吐雾的老头,见到林知行出来,立马拍了拍扶手笑呵呵地招呼他过去。
“爷爷,怎么还没有吃饭啊,我肚子饿死了!!!”拖了个长音林知行强调道,父亲是个严肃的人,于是爷爷成了他在家里唯一可以撒娇的男人。
“饿了啊!来,爷爷这里有法饼吃。”轻轻的放开他最心爱的铜烟壶,然后伸手在他黄黄的军大衣里翻出一个纸包裹。
“爷爷你怎么只有这个吃啊,前几天栋牯子给我吃的乔饼才好吃呢!”林知行接过包裹后皱着鼻子小小的发了下牢骚。
“呵呵,乔饼太甜了,吃多了牙齿不好,你也快要换牙了,可别多吃!”摸了摸林知行的头,老头又把那个发亮的铜烟壶拿到了手里。
或许太饿了,林知行打开纸包后狠狠的咬起来,甚至没有察觉嘴角挂着的黄纸,偶尔抬头却发现爷爷有点揶揄的目光,他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马上转移话题道:“爷爷,广播里放的什么啊,整天叽里咕噜的,他也不累!”
“哦,大事啊,也许还是大好事啊!”林知行无意间的话题居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林爷爷烟也不抽了,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昏暗的屋顶下那团凝实的烟雾久久不语。
林知行有些意外,在他的记忆里,爷爷从来都不是个很严肃的人。
见爷爷不理他,很懂事的小家伙识趣地往做饭的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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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间,林知行很自觉的给家里的大人添好饭,然后乖乖的等着爷爷开始动筷子。这个是父亲用小竹条教会他的家规,尽管爷爷并不在意,不过小家伙可不想看到自己父亲黑脸。
奶奶和妈妈坐定后,爷爷才在抿了一口小酒后举起筷子,晚餐才算正式开始。
饭不语,这个也是林爸爸的规矩,理由是说话会噎着。不过总有人是有些特权的,比如爸爸的妈妈。
“知牯啊,奶奶给你煎了个鸡蛋,快点吃吧,病了几天,看你瘦的跟猴一样。”林奶奶刚坐下又站起来,生怕谁会跟自己孙子抢东西吃一样,把已经很靠近林知行的菜碗又往他边上挪了一下。菜不多,而且油水很是不足,于是整个餐桌上只能闻到煎鸡蛋的香味。
林父的眉头皱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端起碗大口的扒起饭来。
林母看到丈夫的神色,也起身夹了一筷子白菜放到林知行的碗里,然后对婆婆说道:“妈,你也别老惯着他了,你看他现在皮的都不怕他爸了!”
“他啊,屁大的事也搞得翻了天一样的,小孩子小时候不皮,长大了就不聪明。”老奶奶显然对媳妇的话不怎么在意,接着说道:“你看他自己,小时候就只知道一板一眼,长大了还是板着个脸,我可不要我乖孙也这样。”
话一讲完,饭桌上的氛围顿时诡异起来。林爸爸的嘴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扒起饭来就更快了;林妈妈见到儿子饭不吃了正笑眯眯盯着自己丈夫看,马上在桌下轻轻的踢了一下;两老则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乖孙啊,昨天涂老倌跟我说,你这次生病可能是乱吃东西了。下次你可不要到外面乱吃东西了!”林奶奶饭没有吃几口,光顾着看自己的孙子狼吞虎咽,怎么看都觉着这两天孙子受了大苦,于是又心疼的说叨起来。
“没有…”刚想否认,却感觉父亲那边有杀气,林知行立即虚心的讨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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