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桃花 (第2/3页)
打过交道。无奈身份卑贱只是个镇守常侍,只好劳烦将军去和这位老风骚打交道了,还望将军不要推辞。”
左尘打趣道:“老风骚?卢公公也懂得风骚吗?”
卢波倒不以为忤地说道:“别看咱家是个宦官,也懂得这人世间的风情。婊子*那是要靠风骚不假,须知文人卖身投靠耍得也是一个风骚。这位老风骚多年以来只盼着能做官而不得,只好把满腔的闷骚窝在心里,全靠将军去撩拨了。我知道此老匹夫腌臜不堪,可他是当今大儒,门生遍布天下。若是被赵氏抢了先,那么天下的士人恐怕会被拉过去大半啊。”
左尘摇着头叹息道:“皇上呀皇上,我的妙计你不用,倒给我安排一个难堪的差事……”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便脱口而出,“最近洛阳城中是否有怪事出现?”
卢波睁圆眼睛说:“何种怪事?最近似乎太平得很呢。”
左尘犹豫一下接着问道:“例如有人被杀,还被吸干了血之类?”
卢波笑道:“哪有这回事!”
左尘尴尬地笑了笑,饮下一杯苦酒。
长天书院坐落于洛阳城西北角,一水的白墙黑瓦汉式建筑。这里负责为汉朝培养宗室贵族子弟和候选公务员,也有出得起钱的富商土财主之流也把子弟送进来读书。一般孩子们在十岁左右被送进来,要二十岁才能毕业。当然,其中也不乏因各种原因提前就出去的——左尘就是一例。长天书院的历任院长自有官名,但历来都被尊称为长天先生,以示尊师重教之风。现任的院长朱纪正是当年开除了左尘的那一位,事隔多年之后这师生二人如何相见实在难以预料。
卢波给他准备了一套西域客商的衣服,他便来到长天书院门前。因为不少臣服于汉的西域各国王子也在汉朝留学,左尘可以毫不引人注目地混进去。门房还是当年的那个老头,他依旧如十多年前一样漠不关心地瞅着进进出出的闲杂人等。不过学院的风气比左尘离开时更败坏了,不仅书院里混杂着各色人等,居然有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坐在书院门口的马车里招揽生意。
左尘一边想着世风败坏一边又感觉这不正是当年自己在这里读书的时候盼望的情景么?当时与小赵王刘询一起偷溜出去向街边小贩买吃的,趴在墙头上品评路人的马匹车辆,还幻想拿着刀剑一同去奋击匈奴或南讨百越,如此百般过往事情,都在沿着长天书院回廊行走时一一浮现,仿佛是一杯绿茶猛一摇晃,沉淀在下面的陈年往事如茶叶般纷飞翻滚。当年一起挎着铁剑站在大槐树下刻上自己的名字,左尘大声嚷嚷:“身为男子当如卫青、霍去病,好男儿,垂青史!”往事如梦啊……
一走进内院朱纪的院子,有个矮胖的青年男子站在屋檐下仗剑呵斥道:“你,干什么的?西域来的学生不住在这边!”
左尘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矮胖的青年鄙夷地瞅着眼前的西域乡巴佬说:“你没听说过洛阳第一剑么?我便是朱纪之子,朱国丰是也!”他拔出剑来炫耀似的挽出几个剑花,还教训左尘说:“看你背着这么大一把剑,真是大而无用!剑客用剑讲究灵动自如,可不是像大砍刀一般卖傻力气,你们西域人就是喜欢古怪离奇的东西!”
左尘忽然想起,朱纪的确有个小儿子在楚地学剑。不过自己在这里求学时并未曾得见过。于是他压低声音自报家门说:“速去禀报你父亲,就说汉骠骑将军左尘求见!”
朱国丰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左尘说:“你是骠骑将军?我还大汉皇帝呢!告诉你,别以为是西域人就能假冒朝廷命官,那可是要杀头的!”
左尘一听这等狂妄之言,猛地瞪着朱国丰,他眼中冒出的杀气叫这矮胖子警觉地攥住剑柄说:“干什么,不服啊?”
左尘在心里说:别跟这等猪狗般的东西一般见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两尺长的黄金节杖来,对朱国丰说:“有天子节杖在此,你还不信么?”
朱国丰仔细瞅了瞅对方手里的黄金节杖,他是见过些世面的人,看出这节杖造型威严、工艺精妙,恐怕是真货。于是忙不迭地去禀告了。
左尘冷笑一声,转眼瞅着不远处台阶上站着的两个小学童,两个孩子,一个穿锦袍一个穿布衣,显然家境大不一样。穿绸缎的洋洋得意,穿布衣的哭哭啼啼,脸上赫然还有一个大红手印。左尘踱步过去问道:“挨打了?”
布衣孩子捂着腮帮子点点头哭诉:“刚才交文章上去给朱纪看,先生大怒教训了我,说我的文章狗屁不通。”左尘一时好奇便伸手拿过竹简来看,果然是狗屁不通兼错字连篇,便摇着头说:“难怪,我也觉得你还得用功才是。”
旁边那锦袍学生得意洋洋地主动把自己的文章递过来显摆说:“给你这西域大叔开开眼,先生看了可是赞不绝口呢!”
左尘接过来展开一看,不由地大笑道:“甚妙甚妙,他的是狗屁不通,你的根本就是狗屎不如!我看上面的错字病句与这位挨打小哥所写的恰似一对孪生兄弟,为何你却独得赞誉呢?”
锦袍学生劈手夺回竹简,怒气冲冲地说:“先生说做文章便是自由的,要允许错,错才是创新,创新才能出众,因此错得有理!”
左尘哈哈大笑:“哈哈,不过是富贵有理罢了!岁月虽移,禀性不变,果然还是那位朱纪。”
正在这时,忽然院门大开。朱国丰领着几个随从恭恭敬敬地跑出来叉手列队,一个五十岁出头的瘦高个男人走在后面,他那张瘦长的脸就像个倭瓜一样,在一双淡而又淡的眉毛下是大大的眼袋,二者之间夹着一双红红的小眼睛,好像害着眼病。他个高又有些驼背,这让他的身体显得有些微微前倾。虽然其貌不扬,可是他的派头十足,左尘还没摆出自己认为合适的表情,朱纪便一把攥住左尘的手说:“与将军一别十多年,可把老夫想苦了!”
左尘本以为朱纪会闭门不见,或是冷淡相对,或是破口大骂,以报当年的仇怨,没想到却如老朋友般再聚首,让他哭笑不得,脸上的肌肉僵硬地绷成一团怪相。朱纪却没容左尘多想,手挽着手将自己赶走的学生又请进门来。
朱纪可谓是大汉臣民的表率人物,他先是请左尘出示天子节杖,然后恭恭敬敬地率家人对着节杖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嘴里朗声说道:“臣朱纪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声音敦厚温润,字正腔圆,每个发音都吐出教养和学问的气息来,让左尘不由得汗毛倒竖,浑身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刘询把节杖给他是为了在必要时起到与皇帝手谕一样的作用,此刻节杖却被当成皇帝本人供在主席,朱纪和左尘则在侧席相对而坐,彼此倾诉了一番十多年来的相思却不得见之苦。接下来左尘使个眼色,朱纪屏退左右,两人开始正式的谈话。
左尘开门见山地问道:“先生以为天下朝政如何?”
朱纪油腔滑调地回答:“圣天子在位,天下太平,可喜可贺啊。”
左尘在心里骂道:老东西,这时候了还耍花腔。他又问:“那么先生对赵丞相如何看待?”
朱纪顾左右而言他道:“朝中大臣皆为忠义之士,吾皇无忧矣。”
左尘大笑道:“若果真如此,先生又何必每月一奏折向皇上陈述赵氏弄权弊政祸国呢?”
朱纪脸色突变,随即讪笑道:“老夫的奏折将军都已看过?”
左尘笑着说:“我素知先生为忠义之士,又是天下大儒,明礼仪知廉耻,门生遍布天下。当今赵氏图谋不轨,眼看就要做窃国大盗。先生若能奋起一呼,天下定然群起相应。以先生之抱负,洛阳一书院岂能容纳得了?皇上是先生的学生,要实现先生的愿望,也只有依靠皇上才能实现啊!”
朱纪只是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说:“多谢皇上厚爱,可老夫早已习惯了在民间闲云野鹤的生活。远离权术漩涡纷扰,每日教书育人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再者说来老夫这些年来承受太多虚名之累,连赵丞相也曾反复来书请我入仕辅政——”说到这里朱纪顿了顿,看到左尘不怒反笑。于是他又接着说:“不过都被我推脱了。”
左尘的确在笑,而且是开怀大笑。他在心里说:你个老东西,终于开始讨价还价了!他是军人,不愿意再继续绕弯子,便直接说:“赵利良能给先生什么?不过是在篡位后请人捧个场罢了。能给个九卿中的虚衔就很难得,恐怕不足以满足先生的胃口。”
朱纪不露声色地说:“哦?那我的胃口又该有多大呢?”
“先生图的是位极人臣,就是赵利良现在坐的位子。”左尘此言一出,朱纪身子忍不住一纵,好像是饿虎要扑食一般。见自己拿捏住了朱纪,左尘在心里得意洋洋起来,他接着分析道:“周力量绝不可能给先生这个位子,倒不是说先生不重要,而是他手下投靠的大臣极多,根本轮不到先生!何况他要的只是先生的名声和道义上的支持,似乎不必付出如此大的酬劳。而皇上则不然,皇上为了铲除赵氏需要先生的地方有不少:以在野身份揭露赵氏谋反乱天下的阴谋、动员在各地做官的学生团结起来反周、号召天下儒家士人起义兵以勤王。”
朱纪听了这番话冷吸一口气说:“这些事情都是要掉脑袋的!”
“如果做得好,不仅掉不了脑袋,而且功劳极大!”左尘斩钉截铁地忽悠道,“赵氏若倒台,朝廷有一大批人会被清洗。到那时论功行赏,以先生的资历、学问和名望,丞相之位舍君其谁?”看着朱纪迫切神往的神态,左尘又提醒他说:“但凡政治之争,好比赌场投注,总是看准时机先下手为强!天下的诸侯王与各地太守刺史乃至于朝中百官,过半数者都曾是先生的学生,希望您立即给可靠有实力的门生写信,动员他们起来匡扶汉室!”
这回轮到左尘一把攥住朱纪的手,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对面的那个糟老头,朱纪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交织着欲望和恐惧,他已经在这里窝了几十年求官而不得,自己的一番话能说服他吗?
有效果了!朱纪感激涕零地表示原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并提出一大堆自信可以拉得到的人物,立刻就要研磨写信。此时天色已晚,左尘替皇帝慰问了这位老忠臣几句就告辞了。朱纪要送他,他连说不用,还是不引人注意为妙。
看着左尘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朱国丰凑近父亲问道:“前日赵丞相派人来父亲也是这般的誓死效忠,您到底要投靠谁呢?”
朱纪狞笑着说:“刘询小儿,竟派这么个胡儿来拉拢我!”
朱国丰笑着说:“那么父亲果然是要投靠赵氏了?”
朱纪闭着眼睛琢磨片刻,然后叹息着说道:“左尘那家伙看透我的志向,知道我想做丞相。可惜目前的局势十分的话赵氏便居九,我岂能投身到刘询所占的那一分中!我的身家性命,功名利禄岂能凭那胡儿两句话便全搭进去?”
朱国丰忽然说:“可是父亲多年宣扬孔夫子忠君爱国的大义,果真投靠要篡位的赵氏岂不惹人耻笑?”
朱纪给了儿子头上一个暴粟,嘴里骂道:“蠢猪!所谓大义不过是要哄得别人去做的,自己岂能也为了这一套去断送荣华富贵!”说完他坐在刚才自己摊开的笔墨竹简旁盘算起来。
朱国丰冷笑道:“父亲要给赵丞相报信?”
朱纪摇摇头说:“还不急,有了左尘这一来,我就好向赵利良要价了。原来的御史大夫职位太低,我要做九卿!”
朱国丰先是冷笑一番,而后又得意洋洋地说:“父亲还是不要犹豫了,方才父亲与左尘对谈时,儿子已经禀告过赵丞相的人了!”说完扬长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朱纪呆坐在案前。许久,他才骂出一句:“小畜生,竟连老子都让你给卖了!”
左尘离开长天书院后没有急于回到赵王府,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替小时候的自己“报仇”。怎么个报法呢?那就是一个字——买!凡是小时候没钱只能眼馋别人的东西,他敞开了花钱买,就在书院附近的井字形街上他,逛了东家逛西家,手里抱着满满一捧从斗蟋蟀的陶罐子到洗脸梳头的铜镜子,外加最上等的笔墨纸砚和油饼炸糕之类,当最后一抹夕阳就要落下,街市上响起收市的鼓声时,他还站在路边大嚼麦芽糖吹成的糖人,得意洋洋地冲着身边一堆眼馋的孩子们炫耀。
嚼着嚼着,左尘的腮帮子不动了,因为他无意中从手中的镜子里瞥见一个人影闪过:此人身材魁梧,一脸横肉,头上缠着染血的白布,正是清晨行刺自己的那个冒牌农夫!左尘凝神细看,那农夫已经不见,似乎是闪进了一条小巷子。左尘猛转身回去,看见那家伙的正沿着小巷子飞奔逃走,他急忙把手里的东西抛了满地,抽出玄铁剑随后追去。
假农夫虽然早上被砍破了脑袋,逃跑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只见他把两腿迈开大步飞奔,三步并作两步地便冲出巷子的那一头不见了。左尘虽然速度极快,但是担心中埋伏,总是追追停停观察四周。那假农夫看到左尘没追上来,竟也跑跑停停,总是在左尘打算放弃时露一小脸儿回头看看,一见左尘瞪着自己就扭头狂奔。这么一来左尘更怒了,非要抓住这个混蛋才甘心。于是两人穿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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