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当世圣人,石见银山! (第2/3页)
二人也就走上了全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张居正认为想‘拯救大明朝’,那便在仕途之道走到极致,再以权力改变怹。
而何心隐和泰州学派大多数门人一样,回归了民间之中,以平头百姓的角度出发,寻求拯救大明朝的办法。
何心隐一头拜在王艮的弟子颜均门下,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颜均比他老师王艮更加反传统,到了何心隐又再次进了一步,后来,作为儒家细分的泰州学派,到了颜均、何心隐,已经跳出了儒家学说的范畴。
几年的修炼,何心隐觉得学说大成,形成了“聚和”思想,遂准备以三个层面来验证学说,拯救大明朝。
第一个层面,还是思想,他认为欲望是人的本能,反对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要满足个人合理的欲望需求,节制过分的欲望。
第二个层面,寻求实现官员与百姓的和谐,官员要与百姓同欲,即“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
第三个层面,寻求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所有人在人格上没有上下尊卑,人人皆师友。
三个层面,似乎是建立在古典儒家思想基础上的“空想”。
但何心隐终究没有进化到要打破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他的本质还是改良大明朝,且属于萌芽空想。
力量不够,勇气不足,哪怕幻想都没有敢于摧毁一切旧秩序,建立新秩序,失败也就在所难免。
在嘉靖三十二年时,何心隐创办了聚和堂,在梁氏宗族验证思想。
但泰州学派本身的‘天真’,和“美好”的思想,就注定经不起波澜。
仅仅六年,即嘉靖三十九年,永丰县令加征赋税,引起梁氏宗族反抗,遭遇永丰县衙镇压,死伤了六个人,引发何心隐的不满,写信给永丰县令,大加批评和讥讽。
俗话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到底是一县之侯,何心隐很快被下了大狱。
但泰州王学中人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就将永丰县令给整的找不到北,把何心隐从狱中捞了出来。
不过,永丰县令是极重颜面的人,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便一纸奏疏呈给了京城。
永丰县令奏禀何心隐其他罪状都还好说,泰州王学中人总能解决,再不济求求其他心学的人也能解决。
可何心隐在教授梁氏宗族子弟“无父无君非弑父弑君”,五伦中,朋友为重。
这显然是所有君王、父亲、恩师所无法接受的。
当今圣上,又是大明朝所有百姓的‘君父’,在圣上看来,何心隐这就是在作死,一道圣旨降下,何心隐不得不隐姓埋名逃亡。
失去了何心隐后,永丰县梁氏宗族的变化也被强制纠正回来。
这一年多来,何心隐流窜在北京、福建、浙江、四川、江西等地讲学,学生很多,那所谓的‘聚和’思想,在民间信徒众多,何心隐,渐有了当世圣人之名。
“辛苦首辅大人还记得老朽,老朽特意准备了件东西表达感激。”
何心隐对着身后的学生招了招手,数十个健硕的人儿抬着两样被红布蒙着的东西沉步而来,就在相府门前左右站定,落下。
红布一掀,两尊霸下石雕出现在张居正的眼前,何心隐指着石雕,冷笑道:“这两尊霸下,以后就为首辅大人镇宅了!”
张居正脸色沉了下来,没有再搭理何心隐,迈过轿杆,朝着府中而去。
但何心隐却不依不饶,追着道:“首辅大人,你总该问问,为何堂堂相府难以安宁呐!”
张居正拾级而上,随口道:“请拄乾(何心隐字)兄赐教。”
“一,是你张居正欺师灭祖,二,是你张居正枉披人皮,上疏禁毁心学,让天下无数心学门人无家可归,煌煌圣言,圣人学问,竟要埋阁深处,不见天日,张居正,你要小心,你的相府,你张家的祖坟,别被人骂裂了!”何心隐气沉丹田,高声咆哮道。
禁毁心学,好畜牲也!
张安见状,立刻厉声道:“来人,把这个疯子抓起来!”
相府的奴仆、侍卫,立刻听从管家命令扑了上来,要拿住何心隐。
张居正却道:“退下。”
奴仆、侍卫顺从退下,张居正站住脚,望着何心隐,苦笑不已。
为了大明朝的江山社稷,为了大明朝的亿万百姓,他不得以上疏禁毁心学。
可奈何这些一根筋的心学门人,只看到了他欺师灭祖的一面,却忽略了内阁在他辖制下,给予大明朝带来的改变。
相爷的退让,在何心隐看来,是心虚的表现,气势更盛,言辞更厉,道:“张居正,禁毁心学,这是你一辈子也抹不去的污点,拒祀阳明先生,从此你的恩师们绝不肯再相信你,而你的学生们,必然会有样学样,你啊,还有何脸目立于人世!”
骂声与诅咒。
何心隐居高临下,代替徐阶等人斥骂张居正欺师灭祖。
诅咒张居正的众多学生,也会像今日张居正对待徐阶,对待聂豹,对待阳明心学、心学一样,到时候,对待张居正,对待张居正施行的新政。
张居正望着近在咫尺的何心隐,竟忽觉看不清何心隐的面容了,他站在道德制高点,他站在夕阳下。
张居正这时明悟上心头,有些道理,你永远都没有办法与活在自己思想枷锁中的人解释清楚,更不要奢望他人的理解。
从上疏那一刻起,张居正便坚定了拯救大明朝的关键之一,便是彻底禁毁否定阳明心学。
而何心隐的言行,则让张居正越发坚定了所想所做的正确性,心学门人,真不像是兼具儒、理的学派,更像是群宗门教派的狂信徒。
作为曾经的心学门人,张居正愿意饶恕眼前人的冒失,愿意最后提醒眼前人一次,道:“何心隐,不要一天到晚在那坐而论道,国家大事是干出来的,不是议出来的,在你,在你们没有拥有抗衡圣旨的能力以前,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尤其是泰州王学!”
泰州王学。
在阳明七学中,属民间声望最大,但在朝势力最弱,经常要其他学派的人出手帮助。
一边享受着权力,一边却在贬低着权力,还不想着从根本改变权力,这群人,不过是群空想者而已。
虽然在勤恳做事,但是广种薄收,认不清现实,就要挨铁拳了。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是把快刀。
“聚和”思想在梁氏宗族的验证失败,也让何心隐真正认识到权力的重要性。
越讲学,越明白权力的影响力,但还没等他寻求进入仕途的办法,张居正便禁毁心学了,彻底堵住了他何心隐的求权之路。
张居正这番话,似有似无指摘泰州王学门人都是群蠢货,这么多年,找问题都找不到关键。
何心隐绷不住了,身形颤抖,勉强拱了拱手,拂袖离去,道:“多谢首辅大人劝告,告辞!”
张居正望着何心隐及众学生离开,也让他体会到思想与认知的重要性,古有秦始皇焚书坑儒,今日的他,逐渐对那位暴君有了些理解。
相府门前的争辩。
惊动了府内、府外的人,但张居正没给府外的人看笑话的机会,就举步进了府门。
厅堂内。
张居正踱着步,怒气在胸膛里翻涌着,连晚饭都用不下,左右都是亲人,张居正终于怒出了声,“欺人太甚!小小的何心隐,居然敢跑到相府门前奚落我!”
而张居正的弟弟,张居易却有不同意见,道:“兄长,这事也不能怪何心隐,拒祀阳明先生,禁毁心学,这本来就是你的过错……”
“够了!”
张居正一掌拍在了桌案上,训斥道:“你懂什么国家大事,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本来就是嘛……”
张居易还想争辩,却被张居正打断,道:“本来就是什么?本来就是让心学把大明朝亡了,才是心学、阳明心学中人想要的?”
兄弟间的火气在升腾,而同坐在桌前的张老太爷张文明忍不住了,道:“都给我住嘴!”
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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