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遇天人 (第3/3页)
说过多的话,千言万语都在两个男人的对视与苦笑中言尽了。不过,高寒还是有收获的,因为他的救命之恩,廉理事把他视为知己,向他敞开了心扉。原来廉理事是大韩民国某部门一个相当牛叉的实权者,染上赌瘾之后,挪用了折合港币接近一亿的公款。这次他是最后一博,所以战战兢兢,像翻生死符那样翻着扑克牌。本想赢些钱回去堵窟窿,没想到又输了,真的翻到了死符。所以,他彻彻底底绝望了。
第三天,廉理事回韩国自首了。这件事在高寒心中荡起了层层波澜,赌魔险些继素恩姐和美京之后又在自己眼皮底下吞噬了一条生命。他沉默了一整天,幸亏安晨晨的到来,才挤走了他心中的阴霾。只是安晨晨太忙了,像小鸟一样匆匆飞来,又像小鸟一样匆匆飞去,中间如吸血鬼一样贪婪地啄了一口“食儿”,险些没把高寒的骨髓都吸干。
机场安检口,安晨晨春风得意地扭动着窈窕身姿,嘟起小嘴儿左一眼右一眼地剜着高寒,阴阳怪气说道:“瓜娃子,你要晓得,重庆至少有一个连的高富帅追在本姑娘后头!你给我听好喽,胆敢背着我拈花惹草,哼!哼!小心本姑娘让你戴一卡车绿帽子!哈哈……”
高寒不屑道:“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顶点绿!如果连绿帽子都混不来,我高某人的娘们儿也太逊色了,多没面子啊!”
安晨晨急了,跳起来攀住高寒的脖子,竖起眼睛嚷道:“龟儿子,好不知羞!老娘如果是那样的人,哪里还轮得到你?家里都乱成麻了,我还挤一天时间来看你,你的良心让狗吃掉喽!”说完使劲捏高寒耳垂儿。
高寒咧着嘴说:“那咋整?实在不行,挑我身上的零件带回去两样,咱也留个纪念啥的!你看行不?”
安晨晨用小包挡住别人的视线,隔着衣服狠抓了高寒一把,咬牙切齿地说:“就要这一样!今天没带剪刀便宜了你!哼!”
说完使劲一吻,推开高寒跑进安检口。
在她回眸之前,高寒迅速转身快走。
…………
也许老天爷有意不让英雄寂寞,刚送走安晨晨,高寒就在永利皇宫与“绝代佳人”不期而遇了。
当时女子和那个女跟班就坐在距贵宾厅门口最近的赌台边,高寒一进门,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
高寒稳步靠近,刚来到台边,女子猝然回头……
四目相对,女子蹁跹站起,流动着美好胸线抿嘴而笑。
这一连串的动作太流畅了,预示着女子发自内心的喜悦,让高寒觉得她好像比自己还渴望相遇。
但女子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她眼睛亮亮地望着高寒,毫不掩饰地说:“呀!真是你,这味道好特别,怎么总也不见你?”
高寒注视着她亮星般的明眸,一下便寻到了那汪点亮自己心田的清澈。微笑着说:“我最近都是晚上出来,不像从前总是白天在这里赌了。对了,我偶尔白天也来,但不经常见你?”
“哦,我每天上午来这里小赌,那时人少,多数都没起床呢!赌一会儿我就去逛街、购物、看电影。累了回住的地方看书,每天早起我还绕人工湖慢跑呢!”
“哦,我说的嘛。你活得真健康。”高寒却注意到她的唇型真美,令人浮想联翩又不忍亵渎。
女子又笑了一下,脸上的红晕无增无减。继而,她似乎斟酌了一瞬,很大胆又很自然地轻拉一下高寒的衣角,示意他坐下。
这个举动稍稍超出高寒意料,弄得他心里一热,点点头,很绅士地坐下。但他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拥有一双那样干净眼睛的女子作出的一切都应该是干净的吧,尽管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有些“超速”。
女子笑得满面甜意,说道:“我不敢熬夜,怕熬老了。呵呵。”
言毕,女子很自然地把手中的筹码分了几个放在高寒面前。
这可真让高寒颇感意外了,急忙推回筹码说:“哦,我不赌。谢谢。”
“这是我今天赢的,玩吧!输了也没关系!”女子又把筹码推了过来,眼神干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哦,真的不玩。谢谢你。如果想玩的话我就买码了。”高寒眼里和心里一样暖,推脱时热烈地看着女子的眼睛,轻轻按了一下她的小臂。
女子抿唇而笑,面颊飞起桃红,看着高寒说道:“我每天都是拿五万块钱来赌,赢一点就走,少时只赢几千块也走。曾经有过二十天赢八十万的记录,可是不知怎么了,第二十一天一下输了八十一万。呵呵。”
“呵呵。”高寒笑了,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心跳加快,兴奋,却不寒而栗。
“不寒而栗”这个词用严重了,反正他发现了自己硬壳下的柔软。
女子似乎无心赌了,瞟一眼身旁的跟班,躲闪着目光腼腆地说:“今天赢得多,请你共进午餐,好吗?”
面对女子诚挚大方的邀请,高寒没喝酒都醉了。他定定的望向女子,她的美太古典了,即坦诚又羞怯,眼里有、口中无。除了封建社会,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简直就是非物质遗产。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清澈得不行,脸也发热,点头“嗯”了一声。
而后,两双眼睛同时亮亮地对望一下,又马上撤开。
甜笑中女子婉约站起,婀娜多姿迈着步子同女跟班走在前面,及膝白色香奈儿套裙下露出两节白玉兰一样的小腿……
高寒跟在两步之后,心神激荡。直至走进附近一家西餐厅,他仍坠仙雾之中……
席间,两人互做介绍,女子名叫上官茗茗,北京人,与高寒同庚,略小几个月而已。这是继安晨晨之后第二个让高寒在年龄上吃惊的女人,岁月至少在她身上作弊了十五年,怎么看都是二十二三岁。她单身,父母都是退休官员。还有一兄一妹,兄从商,掌管家族企业。妹从政,现已副处级。她厌倦俗尘,崇尚真实和自由,每日由保姆阿露陪同着在澳门小赌游玩。用她的话说,谁家父母不养个把冤家,她就是全家人最头疼的那个。在澳门待了两年了,虽小赌,但也输了个天文数字。幸亏家境殷实,又有家族企业的股份,所以输点也无关痛痒。她是娇惯坏了,几个月都不回一次北京,父母禁不住挂念经常过来陪她。她就这样不缺金钱、不缺亲情地在澳门追求她所谓的真实和自由。可是现实生活中根本追求不到真实和自由,没办法她就写小说,要在小说中追求真实和自由,两年下来,这种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女子虽是平白直叙,却把高寒刺激够呛。此时他的五官很不协调,眉眼、鼻子都是硬冷的,嘴巴却在微笑。
差距,悬殊的差距,公主和乞丐的差距。
但差距有时也是好东西,除了滋生恨,还能滋生玩世不恭和破罐子破摔的无羁。
高寒对自己的简介更加直白,三进宫的劳改犯子,无业,自负,假清高,脑子里全是不务正业、巧取豪夺和不劳而获。一直行走在灰色地带和法律边缘,嗜赌,身负巨债……
反正高寒在简介中除了不能说的全说了,最后一句话是:“现在的我是纯纯的贫困潦倒,又债台高筑。无奈,只能每天在娱乐场坑蒙拐骗,弄钱还饥荒。呵呵。”
听完这番有悖常理的自我简介,上官茗茗和阿露面面相觑,二者眼中的复杂不言而喻。但最终,上官茗茗还是执拗地拒绝了阿露的眼神警告,仍然回归到那晚目睹高寒不为美色所动而带给自己的迷惑和崇拜,调整着表情和音色说道:“如果一个男人敢毫无忌讳地袒露自己的暗疮和身负的窘境,那么,就算他真的那样惨,也是一个有尊严的失意者,或者可以说他必定是位勇敢的骑士。我首先不相信你是自己形容的这种人,其次我十分好奇,既然那样不如意,为何如此光鲜、如此魅力四射?能回答我吗?”
高寒一笑,说道:“全是假的,包装而已,否则如何坑蒙拐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