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谟一 (第1/3页)
凡为言而思以易天下者,皆以心为宗。从其末而起用者,治心也;从其本而立体者,见心也。
见非所见,则治非所治矣。舜之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斯以示见心之则,而非凡为言者之及也。何也?天下之言心者,则人心而已矣。
人心者,人固有之。固有之,而人以为心,斯不得别之以非人,斯不得别之以非心也。就其精而察之,乃知其别;就其粗而言之,则无别;而概目之曰心。
故天下之言心者皆以人心为之宗。心,统性情者也。此人心者,既非非心,则非非性。
故天下之言性者,亦人心为之宗。
告子湍水之喻,其所谓性,人心之谓也。潆洄而不定者,其静之危与!决而流者,其动之危与!
湍而待决,决而流不可挽,初非有东西之成形;静而待动,动而尧、桀之皆便。
惟其无善无恶之足给,可尧可桀,而近桀者恒多;譬诸国然,可存可亡,而亡者恒多,斯以谓之危也。
浮屠之言曰“即心即佛”,又曰“非心非佛”,又曰“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又曰“三界惟心”,亦人心之谓已。
何以明其然也?彼所谓心,则觉了能知之心;彼所谓性,则作用之性也。以了以知,以作以用,昭昭灵灵于行住坐卧之间,觉了不诬者,作用以起。
自非然者,亦不得谓之心。惟其然而可谓之心,惟其然故亦仅谓之人心矣。
以了以知,以作以用,善者恒于斯,恶者恒于斯,彼之所谓识也。了无不觉,知无不能,作不固作,用非固用;任了任知,任作任用,总持而无有自性,终不任善而任恶者,彼之所谓智也。
善于斯,恶于斯,瞥然一兴而不可止,用之危也。不任善,不任恶,洞然寂然,若有若无,一切皆如,而万法非侣者,体之危也。其曰“父母未生前”者,此也;其曰“无位真人”者,此也,其曰“离钩三寸”者,此也。而探其大宗,则一言蔽之曰“无”。
儒之驳者亦曰“无善无恶心之体”,要亦此而已矣。
有者不更有,而无者可以有;有者适于无,而无者适于有;有者有其固有而无其固无,无者方无若有而方有若无;无善则可以善,无恶则可以恶;适于善而善不可保,适于恶而恶非其难矣。若无,而俄顷之缚释;若有,而充塞之妄兴;岌岌乎有不终朝之势矣,故曰危也。
若夫有不更有而适于无,固有此而本无彼者,彼惛不知,殆盲者之于日,极意而得盘与籥耳。所以然者,人心无相续之因,则固可使暂澄者也。
自好之士,厌饫于恶而思返,矫敝于已末,分析人心之动机,嗒然丧据,因铲灭以观其静;则人心之下游,壅闭渟洄,如隔日疟之有间也。斯其时,非无清朗虚涵之光影,如蕉空中,如水映月,迷留玩悦,因以为妙道之攸归,终身处堂,以嬉于人心之中,而信滨危之可保。
是犹秦兵南向,而田建堕防,忽必烈北返,而似道奏功;其固本保邦之术,近取之国中者,觌面而自失之,以故恒性泯,彝伦绝,陷于禽兽而不自知。则共城《松柏之歌》,皋亭潮水之恨,终与桀、纣均亡,斯亦可哀也已?
呜呼!大舜咨嗟以相戒,告子、释氏宝重以为宗,象山、姚江畔援以为儒,王畿、李贽窃附以为邪。其圣也如登,其狂也如崩,大概亦可睹矣。
夫舜之所谓“道心”者:适〔丁历切〕。
于一而不更有者也,〔一即善也。〕“惟精惟一”,仅执其固然而非能适〔尝只切〕。于有,弗精弗一,或蔽其本有而可适于无者也;未发〔人心〕。有其中,〔道心〕。已发〔人心〕。有其和,〔道心〕。
有其固有;而未发无不中,〔犹人无翼〕。已发无不和,〔如人不飞〕。无其所无者也。固有焉,故非即人心而即道心;〔下广释之〕。仅有其有,而或适于无,故曰微也。奚以明其然也?心,统性情者也。
但言心而皆统性情,则人心亦统性,道心亦统情矣。人心统性,气质之性其都,而天命之性其原矣。原于天命,故危而不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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