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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献帝一

    汉献帝一 (第3/3页)

计长于绍哉!抑操犹知名义之不可自我而干,而绍不知也。然则虽遇高、光之主,绍亦为彭越、卢芳而终不可驭,身死家灭而徒为人先驱。贪利乐祸,习与性成,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五

    孙坚之因袁术也,犹先主之因公孙瓒也,固未可深责者也。汉高帝尝因项梁矣,唐高祖下李密而推之矣,以项氏世为楚将,而密以蒲山公之后,为天下所矜也。

    天下之初乱也,人犹重虚名以为所归,故种师道衰老无能为,而金人犹惮之。袁氏四世五公之名,烜赫宇内,孙坚崛起,不能不藉焉。彼公孙瓒之区区,徒拥众枭张耳,昭烈且为之下,而况术乎?

    夫坚岂有术于心中者哉?贼未讨,功未成,以长沙疏远之守,为客将于中原,始繇术以立大勋,而速背之,则术必怀惎毒以挠坚之为;进与卓为敌,而退受术之掣,刘虞怀忠义而死于公孙瓒,职此繇也。

    使坚不死,得自达于长安,肯从术以逆终而为乱贼之爪牙乎?刘表之收荆州也,卓之命也,众皆讨卓而表不从,表有可讨之罪焉;因袁术之隙而为之讨表,实自讨也。若坚者,虽不保其终之戴汉,而固未有瑕也,与术比而姑从之,恶足以病坚哉!

    六

    管宁在辽东,专讲诗书、习俎豆,非学者勿见,或以宁为全身之善术,岂知宁者哉?王烈为商贾以自秽,而逃公孙度长史之辟命,斯则全身之术,而宁不为也。天下不可一日废者,道也;天下废之,而存之者在我。

    故君子一日不可废者,学也;舜、禹不以三苗为忧,而急于傅精一;周公不以商、奄为忧,而慎于践笾豆。见之功业者,虽广而短;存之人心风俗者,虽狭而长。一日行之习之,而天地之心,昭垂于一日;一人闻之信之,而人禽之辨,立达于一人。

    其用之也隐,而搏捖清刚粹美之气于两间,阴以为功于造化。君子自竭其才以尽人道之极致者,唯此为务焉。有明王起,而因之敷其大用。即其不然,而天下分崩、人心晦否之日,独握天枢以争剥复,功亦大矣。

    繇此言之,则汉末三国之天下,非刘、孙、曹氏之所能持,亦非荀悦、诸葛孔明之所能持,而宁持之也。

    宁之自命大矣,岂仅以此为祸福所不及而利用乎:邴原持清议,而宁戒之曰:“潛龙以不见成德。”

    不见而德成,有密用也;区区当世之得失,其所矜而不忍责、略而不足论者也。白日之耀,非镫烛之光也。宁诚潛而有龙德矣,岂仅曰全身而已乎?

    七

    王允诛董卓,而无以处关东诸将,虽微李傕、郭氾,汉其能存乎?首谋诛卓者袁绍,是固有异志焉,而不可任者也。曹操独进荥阳,虽败而志可旌;孙坚首破卓而复东都,粪除宗庙,修治陵园,虽死而其子策可用也;急召而录其功以相辅于内,傕、氾失主而气夺,安敢侧目以视允乎?区区一宋翼、王弘,傕、氾且惮之,而不敢加害于允,而况操与策也。允之倚翼与弘,皆其所私者也,操与策非其所能用者也,而又以骄气乘之,不亡何待焉!

    或曰:操非可倚以安者,允而召操,则与何进之召卓也何以异?此又非也。进不能诛宦官而倚卓,进客而卓主矣。允之诛卓,无假于操,而威大振;操虽奸,赏之以功,旌之以能,绥之以德,束之以法,操且熟计天下而思自处。故王芬之谋,刘虞之议,必规避之,而不敢以身为逆。当此之时,众未盛,威未张,允以谈笑灭贼之功临其上而驾御之,操抑岂敢蹈卓之覆轨乎?

    策方少,英锐之气,诱掖之以建忠勋也尤易,而奚患召之为后害哉?允非其人也,智尽于密谋,而量不足以包英雄而驯扰之,加以骄逸,而忘无穷之隐祸,其周章失纪而死于逆臣,不能免矣。

    东召孙、曹而西属凉州之兵于皇甫嵩,则二袁、刘表、公孙瓒不足以逞;二袁、刘表、公孙瓒不逞,而曹操亦无藉以启跋扈之心。天下可定也,况李傕、郭氾之区区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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