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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惠帝下

    晋惠帝下 (第3/3页)

急于去就者,益其亡尔。有土可凭,有人可用,而褊心诡亿以召乱,曰:吾以行权。权其可与未可与立者道乎?

    十二

    恶有天子中毒以死,而不能推其行弑之人者哉?惠帝之为司马越鸩也,无疑。越弑君,而当时天下不能穷其奸,因以传疑于后世,而主名不立。

    当其时,司马模、司马腾皆唯恐无隙而不足以逞者,然而胥中外为讳之,而模与腾不能藉以为名,史臣于百世之后,因无所据以正越弑逆之罪,何也?天下胥幸惠帝之死也。惠帝死,而乱犹甚,国犹亡;惠帝不死,则琅邪虽欲存一线于江东也,不可得矣。

    惠帝,必不可为天子者也;武帝护之而不易储,武帝病矣;然司马氏之子孙,特不如惠帝之甚耳,无而不可以亡天下者,则将孰易而可哉?惠帝之必亡也,使晋有社稷之臣,行伊、霍之事,而庶其定乎!

    司马越固亦有此心矣,然而不能者,司马伦已尝试焉,而为天下僇;司马颖、司马颙皆将为之,而先伏其辜;越而行伊、霍之事,则颙与颖所不敢为者而身任其咎,以召天下之兵,越虑之熟矣。无如此士木之闇主何!不得已而听人之毙之,越之情亦苦矣。

    贵戚之卿,有易位之责,而越不能;养昏汶之主以速即于亡,而抑不可;顾怀帝之尚可有为,而非惠帝之死弗能立也。决出于倒行之一计,而扳怀帝以立,己无私焉,故天下且如释重负而想望图存之机。

    故一时人心翕然,胥为隐讳,以免越宫官之辟;后世亦存为疑案,而不推行鸩之人。夫人苟处不得已之势而志非逆者,则天讨不加,而清议不相摘发。弗能事也,弗能废也,社稷且岌岌焉,为天下任恶,天下所矜而容之者也。怀帝立五年,而越无篡心,其专杀而畏寇,则司马氏骄昏之习也,不足深责也。

    十三

    孟子言保国之道,急世臣,重巨室,盖恶游士之徒乱人国也。夫游士者,即不乱人国,而抑不足以系国之重轻,民望所不归也。主其地,习其教,然后人心翕然而附之。陈敏之乱,甘卓反正,而告敏军曰:“所以戮力陈公者,正以顾丹阳周安丰耳,今皆异矣,汝等何为?”顾荣羽扇一麾,而数万人溃散。

    琅邪王镇建业,荣与纪瞻拜于道左,而江东之业遂定。夫此数子者,皆孙氏有国以来所培植之世族也,率江东而定八王已乱之天下,抗五胡窥吞之雄心,立国百年而允定,孟子之言,于斯为烈矣。

    呜呼!地皆有人也,民皆有望也,用人者迫求之骤起喜事之人,而略老成物望之士,求民之归也难矣。光武所与兴者,南阳崛起之流辈,而其收河北以为根本,则唯得耿弇、寇恂、吴汉而大业定。

    刘焉倚东州兵为腹心,以凌驾蜀人而内乱;驯至于先主,所与者皆平原初起之爪牙,故两世而不收蜀一士之用,其亡也,民且去之若遗也。刘弘、王导知此,而以树建业百年之基,就其地,得其人,定天下之大略也,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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