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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祖上

    唐高祖上 (第1/3页)

    一

    易曰:“汤、武革命,应乎天而顺乎人。”

    圣人知天而尽人之理”时、书所载,有不可得而详者,世而下,亦无从而知其深矣。乃自后世观之,水天之佑,受人之归,六寓而定数白年之基者,必有适当其可之几,言亦可以知天、可以知人焉。

    得天之时则不逆,应人以其时则志定,时者,圣人之所不能违也。唐之取天下,迟回以起,若不足以争天下之先,而天时人事适与之应以底于成,高祖意念之深,诚不可及也。

    大之理不易知矣,人之心不易信矣,而失之者恒以躁。杨广之播虐甚矣,而唐为其世臣,受爵禄于其廷,非若汤之嗣契、周之嗣稷,建国于唐、虞之世,元德显功,自有社稷,而非纯乎为夏、商之臣也。

    则隋虽不道,唐不可执言以相诘。天有纲,则理不可踰,人可有辞,则心不易服也。

    故杨广基高祖而屡欲杀之,高祖处至危之地,视天下之分崩,有可乘之机,以远祸而徼福,然且敛意卑伏而不递起;天下怨隋之虐,王薄一呼,而翟让、孟海公、贸建德、李密、林士弘、徐圆朗、萧铣、张金称、刘元进、管崇、薛举、刘武周、梁师都、朱粲群起以亡隋,唐且安于臣服,为之守太原、御突厥而弗动。

    至于杨广弃两都以流荡于江du,李密已入雒郛,环海无尺寸之宁土,于斯时也,白骨邱积于郊原,孤寡流离于林谷,天下之毒痡又不在独夫而在群盗矣。

    唐之为余民争生死以规取天下者,夺之于群盗,非夺之于隋也。隋已亡于群盗,唐自关中而外,皆取隋已失之宇也。然而高祖犹慎之又慎,迟回而不迫起,故秦王之阴结豪杰,高祖不知也,非不知也,王勇于有为,而高祖坚忍自持,姑且听之而以静镇之也。

    不贪天方动之几,不乘人妄动之气,则天与人交应之而不违。故高祖以五月起,十一月而入长安立代王侑,其明年二月,而宇文化及遂弑杨广于江du。

    广已弑,代王不足以兴,越王侗见逼于王世充,旦夕待弑,隋已无君,关东无尺寸之土为隋所有,于是高祖名正义顺,荡夷群雄,以拯百姓于凶危,而人得主以宁其妇子,则其视杨玄感、李密之背君父以反戈者,顺逆之分,相去县绝矣。

    故解杨广之虐政者,群盗也,而益之深热;救群盗之杀掠者,唐也,而予以宴安。

    惟唐俟之俟之,至于时至事起,而犹若不得已而应,则叛主之名可辞;而闻江du之杀,涕泗交流,保全代王,录用隋氏宗支,君子亦信其非欺。

    人谓唐之有天下也,秦王之勇略志大而功成,不知高祖慎重之心,持之固,养之深,为能顺天之理、契人之情,放道以行,有以折群雄之躁妄,绥民志于来苏,故能折笔以御枭尤,而系国于苞桑之固,非秦王之所可及也。

    呜呼!天子之尊,非可志为拟也;四海之大,非可气为压也。相时之所疾苦,审己之非横逆,然后可徐起以与天下休息,即毒众临戎,而神人罔为怨恫;降李密,禽世充,斩建德,俘萧铣,皆义所可为、仁所必胜也,天下不归唐,而尚谁归哉?

    慎于举事,而所争者群盗也,非隋也;非恶已熸而将熄之杨广也,毒方兴而不戢之伪主也。有唐三百载之祚,高祖一念之慎为之,则汤、武必行法以俟命,其静审天人之几者,亦可髣髴遇之矣。

    二

    李蜜以杀翟让故,诸将危疑,一败于邙山,而邴元贞、单雄信亟叛之;密欲守太行、阻太河以图进取,而诸将不从,及粗帅以降唐,则欣然与俱,而密遂以亡。项羽杀宋义,更始杀伯升,皆终于败,其辙一也。

    然则令项羽杀汉王于鸿门,犯天下之忌,愈不能以久延,而味者犹称范增为奇计,鄙夫之陋,恶足以知成败之大纲哉?

    夫驭物而能释其疑忌者,虽未能昭大信于天下,而必信之于己。信于己者,谓之有恒,有恒者,历乎胜败而不乱。己有以自立,则无惧于物,而疑忌之情可以不深,李密者,乘人以鬭其捷,而无能自固者也。

    密,隋之世臣也,无大怨于隋,而己抑无可恃之势,无故而畜乱志以干杨玄感,玄感败,亡命而依翟让,隋有恨于密,密固无恨于隋,而檄数其君之罪,斥之如仆隶,且既已欲殪商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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