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3/3页)
双修群体，莫过于光明教会的圣武士。
神圣法术对教会信徒来说不仅是一种魔法，更是信仰的一部分。虽然很多魔法师对此嗤之以鼻，但这不能动摇信徒们的坚定看法。每个教徒都要花费大量时间钻研神圣魔法，他们相信这是与神沟通的方式。
但是教会如果只有牧师作为武装力量，单一的施法者阵容就显得过于薄弱。神圣法术本来就不擅长攻击而擅长辅助、治疗。所以必须要求有一定的近战职业配合他们。既然不肯放弃对神术信仰的追求，魔武双修的圣武士就成为了唯一可行的选择。
教会的苦修传统保证了选择了魔法武技双修这条艰难道路的圣武士不至于沦为废柴。不过代价就是圣武士们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修炼上，几乎没有时间参加其他的活动。
凯东就是这样的中阶圣武士。他绝不是罗尼这样的低阶盗贼可以抗衡的。他一只手就能干掉罗尼。罗尼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爆发。
“老规矩。情报。”凯东没有理会他的不满。
罗尼是凯东暗中布置在佣兵公会里的线人。多年来一直向他提供情报。在罗尼的帮助下，凯东成功地逮捕了许多个在任务手段选择上涉嫌犯罪的佣兵。
“具体点。”罗尼控制好了情绪，用比较冷静的声音回答。
“这个月新来的佣兵资料，尤其是今天新来的黑头发黄皮肤的那个。”凯东说。
“你们对他也有兴趣？”罗尼皱眉问。
“这和你没关系，”凯东的声音平静却冷酷坚定，让罗尼心里一颤，“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的。”
罗尼不敢再多问下去。他打开墙壁里面一个暗柜翻找起来。几分钟后他把一沓资料递给了凯东。
“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这说明你对我们的合作有准备。这很好，不要再说什么中止合作的蠢话了。你们这些佣兵为了钱满手血腥，这是你唯一救赎的道路。”凯东一边对罗尼说，一边翻阅起资料。
罗尼沉默不语。一时间屋子中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
“果然身上的矛盾之处很多。这个人很有问题。”大致翻阅之后凯东自言自语。很明显他所指的是张川越。另外的几个新佣兵来历都很清白。
“一个年轻的中阶战士而已。还不值得你这么在意吧。”罗尼忍不住说。泄漏了张川越的资料让他有些愧疚，再加上这个人引起过公会会长的关注也让罗尼感到不安。他想要尽力弥补一下。
“中阶战士也不算弱了。至少普通人在他面前是没有还手之力的。他的年轻更让人担心，年轻人总是不懂得规矩和秩序。作为圣武士，我要保护弱者并且维护正义。我要看看他究竟有没有问题。”凯东回答。
“在城门处你好像对他说只要他安分守己，你就不会再追究他的过去了。我觉得这样就好。”罗尼继续劝说。
“这你也知道？佣兵公会的情报能力真是不可小视。”凯东瞥了他一眼。“不错我是说过。但说过未必当真。”
罗尼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凯东合上文件微笑起来。“那句话准确的含义是，如果我查不出什么问题，那么这家伙需要做到安分守己。如果我查到有什么问题，那我就把他抓起来。”
“你竟然随意说谎。”罗尼低声骂道。“你也算是圣武士？”
“圣武士所守护的是正义，而不是僵硬的教条。”凯东回答。
“你能判断什么是正义？”罗尼讥笑。
“作为神的使者，我和正义同在。神的声音指引着我。在神的光辉下我自然能判断正义何在。”凯东毫不退让的回答，声音严肃。
罗尼无话可说。
凯东站了起来，“这些资料我回去再仔细看。不打扰你休息了。对了，这是这次的钱。”说着，他把一个沉重的包裹放在了桌面上。
罗尼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包裹。
看到他的表情，凯东走到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好了朋友，我虽然想要维护正义，但其实并不苛刻，尤其是对你这样的老熟人。”
“我知道你喜欢钱，审判所既然拨下经费，那我也不介意给你一些。反正我个人对他们没兴趣，只要把它花在维护正义的方面就不是浪费。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多想想这些钱，想想你屋里这些名贵的家具、你卧室的几幅名画，还有为了帮助你在佣兵公会晋升，我从审判所的渠道和你共享的情报……你会开心一点。多想想好的方面，我的朋友。”
说着，他走出了罗尼的家，在他背后关上了大门。
罗尼在客厅里沉默地站着，整整站了五分钟。然后他忽然冲到桌前，一胳膊把钱袋打飞了出去。
无数钱币散落在地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罗尼沉重地跌在椅子上掩面而坐。但最后他还是长叹一声，重新爬在地上，花了半个小时仔细耐心地一枚枚捡起了地上的金币，擦干净上面的尘土，把每一枚都擦的闪闪发亮，小心地收进了保险箱。
明天再说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在入睡前，他心里想。
张川越并不知道在佣兵公会碰到的新手引导者罗尼家里发生的一切。自从在酒吧后的住宿处住下来以后，张川越每天都去公会总部打听消息，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任务。
不过选择任务也不容易。低级的跑腿任务挣钱实在太少，许多低级佣兵连糊口都困难。如果干这些还不如重新去野外狩猎。然而高级任务许多又对佣兵等级或者佣兵实力有要求，张川越的佣兵等级还只是最低级的F级，能接下来的并不多。
不过在耐心的寻找下，张川越还是找到了一个颇有赚头的任务：护送一批货物到赫尔德城十几公里之外的绿港镇。报酬十五枚金币。
人类的边境重城赫尔德城矗立在剑齿山脉之中。这使得这座城市在军事上易守难攻，但是代价就是它在运输、补给上遇到了困难。
好在发源于剑齿山脉中的绿河部分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条大河年运输量达上千万吨，源源不断地在边境和内地之间交换着物资，支撑着赫尔德城的繁荣。这条航线蕴含着丰富的商机，也被称作“黄金航线”。
佣兵的护送任务难度、报酬不一。绿河港口距离赫尔德城这样的大城市不远，附近有不少驻军，整个路线还是比较安全的。所以这个护送任务只是一个D级任务，报酬很普通。
但是张川越敏锐地发现了其中蕴含的一个利润机会。护送任务，不仅要“护”，还要“送”。而运送需要花费不少的人手。他特地找发布这个任务的绿叶商会的经理科马先生谈了谈，说服他解雇掉招募来的众多码头工人，让张川越自己一个人把这些货物护送到码头上。科马先生只要支付给张川越本人这些工人报酬的八成就可以。
作为中阶战士，张川越一个人就能搬动大约十几个人才能搬动重物。而十几个人协作配合搬运，远远比不上他自己行动来的灵活方便。加上他敏捷的移动速度也远在普通人之上，一天下来能搬走几十个人熟练配合才能顺利运送完的货物。
一个码头工人一天能赚到十几枚银币，并不算少。他们挣的多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劳动强度非常大，干一天必定精疲力尽。另一个原因是搬运装卸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的，在一年的商业繁忙季节和淡季需要装卸的货物数量大不相同。因此在商业淡季很多装卸工人会失业。他们只有在繁忙季节挣到足够一年的花费才能保证维持生计。
张川越一下子挣到了几十个工人的报酬。一天估计就能挣上七八个金币，搬完货物大概要一周左右，到时候搬运货物的酬金酬金差不多能有五十金币，是单纯护卫货物的报酬的好几倍，一下就显得利润丰厚起来。
和去野外狩猎相比，虽然打到一头中阶魔兽的战利品大概就能获利一百金以上，但是这个护送工作只要一周，而捕猎追踪往往要花一个月以上，相比之下前者效率高多了。而且还要考虑捕猎风险的情况。这有捕猎失败的风险，也有捕猎中受伤的风险。很可能最后的酬金还不够买治疗药水治伤的。
这个利润机会算是利用了一个思维的盲点。其他的中阶战士一般都已经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不大可能屈尊来做搬运工人这样低贱的工作。所以没什么人和张川越竞争。当然这也和几十枚金币的报酬虽然不错，但还不够让那些中阶强者弯腰有关。他们宁可去接个有些风险、需要战斗的高报酬任务。
这些中阶战士的心理有点和日本幕府倒台后，许多武士宁可流浪也不愿打工的心态类似。来自地球现代社会的张川越可没有这种心理。现代社会也不是完全没有职业歧视，但是报酬绝对是首位的。劳动者是光荣的。流一分汗，挣一分钱，不分什么高低贵贱。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
于是，张川越在托瑞尔的第一个任务，就从搬砖做起。
第三十三章：仓库
“喝……起来。”张川越怒吼出声。他的手臂因为发力过大而肌肉凸显，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滑了下来。
在他的努力下，一个庞大的集装箱被他举了起来。他艰难地举着它向旁边挪了几步，放在一个巨大的平板拖车上面。车上已经堆了另外的一个一模一样的大箱子了。三头强壮的健马被挽在车前。箱子落上去发出的震动，让他们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他擦了擦鼻子上的汗，转过身对站在一个面貌奇异的矮小中年男子说到，“科马先生，这是最后一批货了吧？”
“哈哈哈，是的是的，就这些了。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全搬运完了。真是要多谢你了。哈哈。”这个矮小的中年男子用极为欢快的语速吐出一连串的字句，就和一架正在扫射的轻机枪一样。
这个叫科马的人是一个半身人商人。这个种族以善于旅行和经商而闻名。半身人自己的国度在三千年前的一场大战中被摧毁。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大陆上漂泊。凭借天生的乐观与机智，他们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商业种族。
和半身人商人科马先生打了个招呼之后，张川越驱赶着马车慢慢离开了赫尔德城前往港口镇。
港口镇离赫尔德城不算很远。但是双腿走过去的话还是比较辛苦。利用马车是不错的选择。张川越轻轻抖了下缰绳，马车平稳地在石板路上前进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一开始科马先生还需要给张川越配备一个会赶车的马夫伙伴。但没几天张川越自己就掌握了这项技能。虽然多少还有些生涩的地方，但基本的行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问题。
他是由狂暴魔熊变形而成的，身上猛兽的气息让几匹马都对他很恐惧；他还懂得沟通动物的自然法术，很容易就让这种恐惧转化成老老实实地服从命令而不至于被吓的乱跑。所以这些本来就很温顺的马在他指挥下相当听话，看的马夫惊讶不已。
因为地处山地，所以港口和赫尔德城之间的不长的路程却很崎岖。有很多马车通过困难的地方。当经过陡坡的时候，他把箱子从车上搬下来，一个一个地分次把这些货物搬过去。这之后在把马车赶过山坡，重新把货物装上车再次上路。在一个最夸张的地方，张川越甚至除了要把货物搬过去，还要想办法把马车也拉过去。
这也是他必须跟随马车前往运输目的地的仓库的原因。否则他在城里就可以完成工作，路上随便找个人驾车就行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他这样力量惊人的中阶战士做这项工作的话，往往需要五十人以上的大队伍随同马车一同前进，才能顺利越过这些障碍。
在经过一条小河的时候，他停下来吃了午餐休息了一会，然后继续上路。
又经过了几个需要他自己动手搬运货物的险峻之处之后，他在下午的时候抵达了他的目的地。坐落在赫尔德城十几里外的港口小镇。
马车在港口的闹市中穿行着。因为港口商贸的繁荣，这里形成了一个很热闹的小市镇。相当于是重镇赫尔德城的一座卫星城。
它相比于赫尔德城更加自由。港口镇并没有成立专门的行政区域，只有一个税务官代表官方意志，除此之外任由民众自行管理。
好在防御兽人的大军就驻扎在赫尔德城附近。所以也并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但是小偷小摸，走私销赃之类的事情就难免了。
张川越一边驾车一边向两边张望。尽管已经往返了好多次，但他还是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感到好奇。这里比城里更加的多元化，不少来自各个种族的商人当街摆起了小摊兜售种种稀奇古怪的物品。
有趣的是，这些商人中其中以身材矮小的种族居多。比如长着尖尖的长耳的狡猾的地精，富有幽默感的侏儒，以乐观著称的半身人，都在商人中占了很大比例。在一个角落张川越还看到几个大白天就喝的醉醺醺的矮人。
当然高个子的种族的商人也不算少。人类是最多的，几乎和那些矮个子的精明鬼们一样多。偶尔还有几个精灵和半精灵的身影。这些高傲优雅的种族即使从事起商业活动，也保持着贵族般的风范，从不大声吆喝，也不屑于讨价还价。他们只是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地给出成交或拒绝的回答。
张川越对这一切都看的津津有味。在经过一个农产品的摊子的时候，他停下来买了一条很大的长尾黑鱼。这是绿河里的特产，个大刺少，脂肪丰富，肉质肥厚鲜美。然后他又买了几磅鲜肉，一只活鸡，还有一些蔬菜瓜果。
这些东西花了他87银。一个地精商人为这笔成功的交易喜笑颜开，不停地搓着手保证他的商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张川越把这些产品放在了马车上。
拉车的马不满地甩了甩尾巴，但张川越知道这点重量对他们不算什么。他安抚地摸了摸马的头，跳上车继续前进。
他在下午的时候抵达了他的目的地，港口区属于半身人的绿叶商会名下的仓库。
“嘿，这是最后一批货了吧。总算是完事了。要我去帮忙不？”仓库守卫布拉克一边笑嘻嘻地和张川越打招呼，一边把仓库外面围墙的大门打开好让马车进去。
“算了吧，你还是把好门就可以了，布拉克。”张川越这些天也和这些守卫混的很熟，大笑着回应他。“为了庆祝一下最后一批货物完成，我买了不少吃的。一会大家一起来吃啊。”
布拉克和另外三名守卫一同欢呼起来，马车在他们的叫喊声中向大门里驶去。
进了大门张川越熟练地控制着马车向左边拐去。没有多久就到达了马厩前面。他把马卸下拴在马厩里，顺便从旁边拿了些饲料来犒劳这些忙碌的一天的可怜的家伙。然后他自己拉起沉重的车辕，向着不远处的仓库大门走去。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向他迎过来。他就是这个小小地方的最高统治者，仓库管理员赫德森先生。
赫德森先生打开仓库的门，带着张川越走进了仓库。这是一座很大的建筑，除了这几天张川越拉过来的货物之外还富裕了很多的空地。他们随意找了个地方停下车，开始一起卸货。
说是一起，主要干活的还是张川越。只有他能搬的动那些大箱子。赫德森先生从车的一边往下拿那些张川越顺路买的食材。“这条鱼不错，”他用行家的眼光评价着现在还保留着生命的长尾黑鱼，“用来熬汤刚刚好。”
“那当然，我仔细挑选过的。就是这条最有活力。”张川越答道。他没提这也多花了他好几枚银币。反正最近收入不错，他也不怎么在意这点小钱。“你的那些好酒也拿出来吧？”他对赫德森说。
老赫德森咪起眼睛笑了，“就知道你在惦记我的收藏。没问题，今晚大家一起乐一下。”
当天晚上，在仓库门外升起了一摊篝火。一群人围着篝火，开始野餐。
这群人中包括四个仓库守卫、仓库管理员赫德森、还有张川越，一共六个人。
晚餐的主食是由张川越购买的。包括一只鸡、一条鱼和几磅鲜肉。另外还有一些蔬菜瓜果。这些人中并没有特别擅长厨艺的，所以这些肉类都只是串在铁签上简单的在火上炙烤。鱼加了少量调料后熬了一锅清汤。至于那些瓜果就更加省事，洗净切开就可以直接食用。
但是因为食材本身质量优秀，这样简单的烹调同样制造出了一顿美味的大餐。肉串和烤鸡在火焰的炙烤下流着油脂，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长尾黑鱼熬制的汤呈现出奶白色，尝起来鲜美无比。感到油腻的时候，还可以啃些水果调剂一下。
此外，还有酒。
赫德森先生管理仓库已经有二十二年了。他早已放弃了升迁的希望，满足于在这个地方享受生活。每一年他都在仓库的地窖里储存一批烈酒——反正这里储存空间极大，不利用起来也是浪费。
日积月累下来，他随时都可以喝到陈年的美酒了。
尽情享用美酒和食物，让篝火旁的每个人都很尽兴。气氛相当热烈。
这几个仓库守卫也都是喜好摆弄刀剑的武者，只是实力平平仅仅是低阶战士。张川越显露了中阶战士才有的力量，让他们敬佩不已。所以张川越虽然说的话不算多，但是很受尊敬，完全融入了他们之中。聊天的很大一部分话题，也是这些守卫小伙子们在向他讨教武学上的问题。
因为是讨教，这些守卫小伙子也丝毫不藏私，把自己的所知以及见解一股脑地提出来。张川越就根据自己的理解提出看法。相比于这些年轻人，他的见解要深刻的多，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的问题。
张川越受过良好的教育，因而有更好的逻辑思维与分析的能力。他系统研究过物理学，所以可以很自如地从力学的角度分析武技是否科学。
他穿越成为魔熊在草原上经历了血腥的捕猎生活，变成人后又遭遇了人类和兽人的一场战争，实战经验非常丰富，让他可以看出哪些是实战中毫无意义的花架子。
于是一番交谈下来，这些年轻的守卫对他更加佩服了。他们感到这个看上去和他们一样年轻的叫张川越的佣兵十分犀利，指出了他们武技上很多的问题与漏洞。这让他们感到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