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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惊人的毅力并无观众

    第一章 他惊人的毅力并无观众 (第3/3页)

能之辈!”

    他似乎被祝融之种灼得癫狂,失去理智。

    “家耻国恨,倾河海难洗!”

    他大笑,大笑得流出眼泪,可泪水却在瞬间被灼干。

    “大好头颅在此,谁人能割?”

    “杀我身者唯有我,燃我魂者唯祝融!”

    他身后隐隐有一尊威严无上、手握火龙的神灵虚影,强大的威压叫人窒息。

    “谁能杀我?!”

    墨惊羽反手于后,想要将背负的铜箱掀开,使出最后的保命手段。但他的手不断颤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掀开箱盖。

    在他的灵识感知里,没有郊野,没有破观,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只有火,只有无边的焰浪。暴涨的温度几乎扭曲空间,也几乎焚化了他的思维。

    他也许还能支持一会,又或许将在下一息死去。性命已不可自主。

    在这样强大的力量之前,他与之前那些死去的乞丐,又有什么区别?

    ……

    天边,有寒光一道,自西而来。

    公羊白只是余光扫到这一幕,就有眼睛被割伤的错觉!他来不及探究,因为只在他看见的这一瞬间,那寒光已遁至左光烈身前,一绕而过!

    左光烈的咆哮戛然而止。

    “吵死人了。”

    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骤然现身。

    他有一张冷冽至极的脸,侧身而立,仿佛永远与世人保持着距离。

    他缓缓收剑入鞘,声音也平淡得没有丝毫波动。

    左光烈头颅猛然坠落,在地上骨碌碌转了两转,但因为施展过沸血燃魂的缘故,没有一滴鲜血可以喷射。

    直到此时,刺耳如雷鸣般的尖啸才在空中响起!

    那是白衣男子一剑西来,划破长空的声音!

    ……

    公羊白与墨惊羽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巨大的惊骇。

    “李一,我受赢武殿下之令……”

    但公羊白只是刚说到这里就闭嘴,根本来不及把话说完,就在下一刻拎起左光烈的人头,转身飞遁。

    因为那白衣男子已经把目光转向了他。

    他的发、他的眉、他的眼,甚至他的唇角,都有剑一般的锐利。他的眼神却平淡得近乎温吞。

    可这温吞中却带着令人战栗的冷漠。

    无论是传承自古老圣殿百家的天才人物,又或是天下有数的名门血脉。

    没有人敢问为什么,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只有一道道仓皇远去的背影。

    ……

    左光烈死去了,他体内的祝融火种却并没有消散,而是仍在缓缓膨胀。

    这力量根本不是油尽灯枯的左光烈所能控制,他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媒介,用他的天才与决绝,让祝融真身的伟大力量,在这个世界能有一丝的、片刻宣泄。

    白衣男子抖出一枚黑色令牌,淡淡注视。

    那黑色令牌沉寂良久,才有一个霸气的声音响起,“两清。”

    话音刚落,材质非凡的令牌,竟似无法承受这个声音般,瞬间崩碎成无数黑屑,滑过李一的指间,簌簌而落。

    直到所有的道者都离开了,手中令牌也崩碎,李一才微微歪头看向那枚膨胀中的祝融火种。

    他伸出一只瘦长白皙的手,五指拢成口袋状。

    直到此刻,在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的时候,他才在一贯的温吞和冷漠之中,显出一丝孩童般的天真来。

    轻轻喊道:“嘭!”

    五指张开的同时,恰好是祝融之种爆开的时间。

    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这场爆炸,令它无法扩散,只将左光烈的尸体炸成无数碎肉。

    赤红焰花在小小天地里尽情绽放,极璀璨于一瞬,纳绚烂于一方。

    这极致的美丽,只为他一人独赏。

    李一的嘴角微微翘起,但只一瞬便收敛。

    烟花已尽了。

    他也不看左光烈的尸体都留下了些什么,更没有丝毫留恋,身纵剑光,瞬息远去。

    ……

    从始至终,发生在这个无名破观外的战斗里,无人向破观里投去一丝注意。

    于强大的修者而言,对弱小的庄国难有一顾。对于庄国的三千里之地来说,枫林城也渺小如尘。而即使对于小小的枫林城本身,郊野的这处破观也早已被人遗忘。

    但这个残破道观里,却并不是没有人。

    那是一个奄奄一息,已经只等死亡的乞儿。

    他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并且也正在等待中,但是他还没死,并且从头到尾“听”到了这场精彩绝伦的战斗。

    当战斗结束,一切都归于安静。

    他还活着。

    他或者是幸运的,但幸运这个词与他又如此不协。他褴褛的衣衫、枯瘦的病容,甚至是几近游离的呼吸,都在阐述着不幸的定义。

    但他毕竟还活着。

    他想了想,努力一个翻身,从供桌底下滚了出来。

    他咬着牙,用尽所有的力量,努力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毕竟站起来了。

    从供桌前挪到道观外,一共有一百三十七步。

    从道观门口挪到左光烈的尸体前,一共三百二十四步。

    乞丐默默数着他挪动的步子,不停地告诉自己,就快到了。

    就快了。

    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都在颤抖。

    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他前行。

    他惊人的毅力并无观众。

    现在他站在左光烈的尸体前,这场跋涉终于到了尽头——如果那一堆碎肉还能叫做尸体的话。

    他缓慢地、缓慢地蹲了下来,蹲着太费力,所以他索性坐下。

    他真的病得很厉害,从那些令他面容难辨的污迹中,依然能看到虚弱的惨白色,

    他的手甚至也在颤抖。

    颤抖着在那一堆碎肉里摸索,摸索。

    碎肉,碎肉,骨茬,断裂的某种金属,碎肉,指骨,认不出来的半块木骸……

    一个瓶子!

    翻开那团无法认出原貌的血肉,发现了这一个半截的玉质瓶子!

    瓶口部分全被炸去,只余半截瓶肚。

    乞丐压抑着自己略显粗重的喘息,将这个玉瓶拿到面前来。

    他小心翼翼取下塞住瓶身的一块碎肉,往瓶底看去。

    他看到了瓶中仅剩的、一颗乌溜溜、圆滚滚的丹药,呼吸停滞了。

    他认出来,那是他朝思暮想,曾经得到最后又失去了的,开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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