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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长河落日

    第194章长河落日 (第1/3页)

    一

    送走唐朝使团的那天傍晚,毛草灵屏退左右,独自登上皇城最高的观星台。

    十年了。

    从十七岁那年稀里糊涂被推进花轿,踏上这条未知的和亲之路,到如今二十七岁,成为这个国家最受爱戴的凤主。三千多个日夜,像长安城永不停歇的护城河水,看似平静,内里却汹涌着无数抉择、挣扎、欢笑与眼泪。

    夕阳西沉,将整座皇城染成暖金色。远处,百姓家的炊烟袅袅升起,市集的喧嚣渐渐平息,孩童的嬉笑声从深巷传来。这是她用十年时间守护的烟火人间。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皇帝元稷不知何时走上观星台,手中拿着一件孔雀蓝织金斗篷。

    “风大,当心着凉。”他替她披上斗篷,动作自然得仿佛已重复过千百遍。

    毛草灵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向后靠去,倚在他怀中。元稷的手臂环住她的肩,两人一同望向远方。

    “使团已经出城了?”她问。

    “嗯,申时三刻出的南门。”元稷的声音低沉,“你三弟……哭了。说阿姐心狠,十年不见,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家,却还是不肯。”

    毛草灵闭上眼睛。她能想象那个画面——从小最黏她的三弟,如今也该是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了,却还在使者队伍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让使团带了三百车礼物回去。”元稷继续说,“丝绸、香料、西域美玉,还有你亲自挑选的乞儿国特产。另附国书一封,承诺每三年派使臣朝贡,开通两国边贸五市,永结盟好。”

    “他会理解的。”毛草灵轻声说,不知是在安慰元稷,还是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会理解。”

    元稷收紧手臂,下巴轻抵她的发顶:“灵儿,谢谢你选择留下。”

    “不是选择。”她转过身,仰头看他,“是这里早已经成了我的家。你,还有这城中的每一个人,街角的豆腐西施,东市的说书先生,军营里那些一口一个‘凤主姐姐’的小兵……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晚风拂过,吹起她鬓边的碎发。元稷抬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拂过她眼角的细纹——那是十年操劳留下的印记,在他看来却比任何珠宝都珍贵。

    “十年了。”毛草灵忽然笑起来,“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吗?连你们的官话都说不利索,第一次朝会,把‘户部侍郎’叫成了‘糊不糊涂’,满朝文武想笑不敢笑,憋得脸都紫了。”

    元稷也笑:“怎么不记得?后来你苦练三个月,硬是把各地方言都学了个遍。去年南疆土司进京,你用他们的俚语对答如流,把那老土司吓得以为天神下凡。”

    两人相视而笑。那些年的笨拙、窘迫、闹出的笑话,如今都成了最温暖的回忆。

    “还有第一次下厨,差点烧了御膳房。”毛草灵摇头,“御厨总管跪在地上哭,说‘凤主饶命,奴才教不会您,是奴才该死’。结果现在呢?那老头逢人就说,‘咱们凤主做的梅花酥,全天下独一份’。”

    “他如今可是把你当亲孙女疼。”元稷眼中含笑,“上个月你咳嗽两声,他连夜炖了川贝雪梨送来,朕这个皇帝都没这待遇。”

    说笑间,夕阳彻底沉入西山。第一颗星子在深蓝天幕上亮起。

    “元稷。”毛草灵忽然正色,“我想做一件事。”

    “你说。”

    “我想修一部《万民书》。”她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光,“不是史官写的帝王将相传,而是普通百姓的故事。种田的老农,织布的妇人,走街串巷的货郎,私塾里的蒙童……把他们的人生、他们的悲欢、他们的智慧都记录下来。让千百年后的人知道,这个时代不仅有皇帝和凤主,更有千千万万活生生的人。”

    元稷静静看着她。十年前那个被迫和亲、眼中满是不安与倔强的少女,如今已成长为胸怀天下的凤主。这十年,她推行新农具、改良税制、兴办女学、建立医馆,桩桩件件,看似微小,却如春雨润物,悄然改变着一个国家的面貌。

    “好。”他握住她的手,“朕让翰林院全力配合。不,不只翰林院,让各州府县衙都参与进来,广征民间故事。”

    “我想亲自去采风。”毛草灵眼睛更亮,“换上便装,带上几个侍卫,真的走进市井乡野,听百姓讲故事。”

    元稷皱眉:“太危险……”

    “十年前我独自一人从长安来到这儿,不也活得好好的?”她晃着他的手臂,“再说,有你派的暗卫保护,能有什么事?”

    这撒娇的语气十年未变。元稷无奈摇头:“依你,都依你。但必须约法三章:一,每月至少回宫十日;二,随身护卫不得少于二十人;三,遇事不可逞强,立刻传讯。”

    “成交!”毛草灵伸出小指。

    元稷笑着与她拉钩,末了却将她的手整个包入掌心:“其实朕知道,你选择留下,不只是为了朕,也不只是为了这个国家。”

    毛草灵抬眸。

    “你是为了那些你还没完成的事。”元稷轻声道,“《万民书》只是开始,对吗?你心里还有更大的蓝图——女子可以读书做官,工匠的技艺能得到传承,农夫不必靠天吃饭,孩子都能平安长大……这些事,十年远远不够。”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毛草灵用力眨眼:“你……你都知道。”

    “朕的妻子,朕怎能不知?”元稷拭去她眼角的泪,“这十年,朕看着你一点一点改变这片土地。有时候朕会想,如果当年来的不是你,而是真正的公主,乞儿国会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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