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最后的冥王 第十七章 破茧 (第3/3页)
力量”。
而是因为……别无选择。
退后?后面是深不见底的虚空,是意识的混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被否定”。
停留?在这里,每一秒都是对肉体的摧残,对意志的消磨。银卡的修复之力并非无穷无尽,他能感觉到,每一次修复,卡片传来的暖意就会微弱一分。
他只有一条路。
向前。
走到那具骸骨面前。
走到这张龙椅面前。
走到这个将他强行“召唤”至此的、所谓的“第二要塞”的核心面前。
距离门槛,还有十步。
九步。
八步。
……
威压越来越强。
强到黎川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胸腔,才能勉强完成一次气体交换。强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金红色的裂纹,像是随时会崩碎的瓷器。
黎川无视了它们。
他的全部意志,都集中在“走”这个动作上。
七步。
六步。
五步。
他的嘴角,开始溢出鲜血。那是内脏在高压下破裂的征兆。银光立刻涌入胸腔,修复损伤,但修复的速度,似乎开始赶不上破坏的速度了。
四步。
三步。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金红交织的景象开始旋转、扭曲。意识又开始变得滞重。
但他还在走。
左脚抬起,崩溃,修复,落下。
右脚抬起,崩溃,修复,落下。
两步。
一步。
他站在了门槛前。
那道由血色玉石构成、雕刻着流动符文、高度齐腰的门槛,横亘在他与龙椅之间,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又像是一道最终的试炼。
黎川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这道门槛。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脚。
抬得很高,高过腰部,高过那道血色玉石构成的障碍。
就在他的脚掌即将跨过门槛的瞬间——
所有的威压,所有的金红光芒……
全部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凝聚。
凝聚成一点。
凝聚在那具血色骸骨——那对空洞的眼眶深处。
黎川的右脚,停在了半空中。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看向龙椅。
看向骸骨。
看向那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眼球,没有瞳孔,没有眼白。
只有两团燃烧的、由最纯粹的金色与最深邃的红色交织而成的火焰。
火焰在空洞的眼眶中静静燃烧,跳跃,散发出一种漠视万物的、属于更高层次存在的威严。
而在那两团火焰的最深处,在金色与红色旋转、交融的核心——
黎川看到了一个图案。
一朵花。
一束彼岸花。
无数细长的、妖艳的花瓣向着四周怒张,每一片花瓣的末端,都点缀着一粒极其微小的、金色的光点,如同凝固的泪滴,又如同沉睡的星辰。
这朵彼岸花的图案,就烙印在那两团火焰的最深处,烙印在这具血色骸骨“视线”的终点。
它静静地“看”着黎川。
看着这个渺小的、残破的、却一步步走到它面前的少年。
看着他那只高高抬起、即将跨过最终门槛的右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宫殿依旧金红交织。
骸骨依旧巍然屹立。
龙椅依旧空悬等待。
只有那道齐腰高的血色门槛,横亘在两者之间。
以及门槛这边,抬着右脚,浑身浴血,却眼神平静得可怕的少年。
黎川的嘴唇动了动。
没有声音发出。
但他的眼神,却清晰地传递出了一个信息——
“我来了。”
在骸骨眼眶深处那两团燃烧的火焰的“注视”下,在那朵妖异彼岸花的“凝视”下……
他的右脚,落了下去。
跨过了那道最终的门槛。
踏入了这片……属于“龙椅”的领域。
脚掌落地的声音,很轻。
“嗒。”
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这一刹那,整个金红交织的宏伟宫殿,静止了。
不是比喻。
是字面意义上的、物理规则层面的静止。
那些从飞檐垂落的、液态的黄金瀑布,凝固在了半空中,保持着流淌到一半的姿态。
地面上深浅不一的金色“水洼”,表面泛起的涟漪被定格,如同镜面。空气中弥漫的金红色雾霭,停止了飘荡,每一粒微尘都清晰可辨。
连那具血色骸骨眼眶深处燃烧的火焰,跳动的频率都降到了最低,仿佛化为了两团永恒的、凝固的星光。
只有黎川。
只有他落下的那只右脚。
以及,从他踏入门槛内的那一小块区域开始,无声无息蔓延开来的变化——
青黑色的,如同最上等徽墨研开后的颜色。
从黎川的鞋底与血色地面接触的那一点,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悄然晕染开来。
不是侵蚀,不是覆盖。
更像是……净化。
被黄金与暗红覆盖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宫殿地面原本的“底色”,在银卡散发的微光与黎川这一步的触发下,苏醒了。
青黑色所过之处,黄金褪色、暗淡,化为虚无;暗红的脉络收缩、隐匿,如同遇到了天敌的毒蛇。露出下方光洁如镜、青黑如墨的、真正的金砖地面——那是古代宫殿最高规格的铺地材料,每一块都打磨得可以照见人影。
那青黑色,深沉,内敛,却又仿佛蕴含着千年文明的厚重。
黎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右脚踩在青黑的金砖上,左脚还留在门槛之外那片金红交织的、被“污染”的地面上。
一半在门内,一半在门外。
一半在苏醒的“真实”之中,一半在凝固的“表象”之内。
他的身体依旧残破,校服褴褛,裸露的皮肤上布满裂纹与干涸的血迹。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目光,再一次与龙椅之上的那具血色骸骨——与那两团燃烧着彼岸花图案的火焰——对上了。
这一次,没有威压。
没有痛苦。
没有肉体的崩溃与再生。
只有一种冰冷的、绝对的、仿佛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注定的……
审视。
那双眼睛“看”着他。
黎川也“看”着祂。
跨越数百米的距离,跨越不知多少岁月的隔阂,跨越生命层次的天堑。
然后——
那具血色骸骨,那尊巍然屹立了不知多少朝代、仿佛从时间起点就坐在这张龙椅上的存在……
动了。
不是大幅度的动作。
仅仅是它那垂放在龙椅扶手上的、修长的右手骨。
那节食指的指骨,极其轻微地,向上抬起了大约一毫米。
“嗒。”
一声轻响。
不是从空气中传来,而是直接响彻在黎川的意识最深处。
以及,一个淡漠的、威严的、跨越了无尽时空的……
意念。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