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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最后的冥王 第二十章 冰原

    第二卷 最后的冥王 第二十章 冰原 (第1/3页)

    周三的夜晚漫长如茧。

    黎川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上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切进来的那道银线。窗外偶尔有夜归的车驶过,车灯的光影在天花板上迅速掠过,像某种无声的探照。

    他睡不着。

    不是失眠,是清醒——一种过度清醒的状态。大脑像一台无法关机的电脑,后台程序疯狂运转,CPU温度飙升,散热风扇在颅骨内无声嘶鸣。

    银卡。平安符。血色信封。第二要塞。周五晚上十点。

    夏念初转学了。

    王胖子的小姨和幻境里的女人的关系。

    巧克力为什么含着“气”。

    边界。

    这些念头像走马灯一样旋转,彼此碰撞,分裂,重组,形成新的、更复杂的谜题。

    他试图抓住其中任何一个,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但思绪总是滑开,像试图握住一捧水。

    最后他放弃了。

    只是睁着眼,看着月光那道银线缓慢移动,从床头移到床尾,最后彻底消失——天亮了。

    -ʕ.•᷅ࡇ•᷄.ʔ

    周四平淡得令人心慌。

    闹钟在六点四十准时响起。黎川起床,洗漱,换上校服,背上书包,出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又熄灭。站台上等车的学生呵着白气,讨论着昨晚的电视剧和今天的考试。公交车摇晃着驶来,他上车,刷卡,找位置坐下。

    一切都和过去的无数个周四一模一样。

    甚至课堂上的内容差不多——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解期中考试的压轴题,粉笔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英语老师让大家互相批改作文,教室里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声;

    物理老师拖堂了三分钟,后排已经有人开始偷偷收拾起饭卡。

    平淡,规律,可预测。

    黎川像个合格的演员,上演着“普通高中生黎川”该有的一切戏码:听课,记笔记,做练习,考试。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表情平静专注,偶尔还会在老师提问时举手回答——答案总是正确的,语气总是适中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表演。

    他的意识悬浮在身体上方三寸的位置,冷眼旁观着下方这具躯壳的机械动作。

    他看着“黎川”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函数;

    看着“黎川”翻开英语词典,查找生词释义;

    看着“黎川”在课间趴在桌上补觉,呼吸平稳绵长。

    真实的那部分他,那个经历了黑雾、循环、血色宫殿、观老收藏室的黎川,此刻正蜷缩在意识深处,沉默地,空洞地,等待着什么。

    等待什么?

    他不知道。

    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不是疼痛,不是悲伤,是一种更彻底的、仿佛有冷风直接穿过胸腔的虚无感。

    像是有人从他生命里抽走了一根重要的承重柱,整座建筑虽然还矗立着,但内部已经摇摇欲坠。

    夏念初转学了。

    这个念头时不时冒出来,像水底的泡泡,悄无声息地浮上水面,然后“啪”一声破裂,留下一点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涟漪。

    转学了。

    多正常的理由。

    那他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

    黎川甩甩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数学题上。函数图像在坐标轴上蜿蜒,像一条冬眠的蛇。他拿起笔,开始计算导数,求极值点,判断单调区间。

    动作熟练得像肌肉记忆。

    笔尖在纸上滑动,发出沙沙的声响。窗外的阳光从东边移到西边,梧桐树的影子被拉长,再缩短。下课铃响了又响,教室里的人来了又走。

    一切如常。

    太平常了。

    平常到让黎川产生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上周发生的一切,暮江星海的循环,便利店的消失,雨夜的中年男人,旧巷深处的酒吧,观老的收藏室,还有那具三十米高的血色骸骨……都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

    而现在,梦醒了。

    他回到了真实的世界。一个由试卷、分数、课堂、考试构成的,边界清晰,规则明确,一切都可以用逻辑和努力来解释的世界。

    真的吗?

    黎川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银卡的温度,没有平安符的暖意,没有血色信封的炽热。

    只有掌纹。生命线很长,爱情线模糊,智慧线清晰而深刻。

    他缓缓握紧拳头。

    指甲陷进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

    这刺痛很好。

    它真实。

    -ദ്ദി˶˃ᵕ˂)✧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在九点半准时响起。

    教室里瞬间活了过来。收拾书包的窸窣声,椅子拖动的刺耳声,学生们交谈着走出教室的喧嚣声,汇成一片熟悉的、属于放学时刻的背景音。

    黎川慢条斯理地整理书包。他把试卷按照科目分类,叠放整齐,边缘对齐;把练习册按照大小排列,最小的放在最上面;把笔袋拉链拉好,放进侧袋。动作仔细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王俊杰在旁边等着,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穿过走廊,走下楼梯,走出校门。

    秋夜的风更冷了,带着明显的寒意,吹在脸上像细小的冰刀。

    黎川把校服拉链拉到顶,下巴缩进领口。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又落了一些,在路灯下铺开一层斑驳的金黄。

    远处商业街的霓虹闪烁着暧昧的光,车流在夜色里汇成一条缓慢流动的光河。

    73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来。

    他们上车,刷卡,找位置坐下。车厢里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学生,空气闷热浑浊,混合着汗味、零食味和校服布料特有的味道。

    有人在高声谈论今天的考试,有人在低声抱怨作业太多,有人戴着耳机闭目养神。

    黎川靠窗坐着,脸贴着冰凉的玻璃。

    窗外的街景一帧帧后退——熟悉的店铺,熟悉的街灯,熟悉的行道树。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一种隐约的、如芒在背的预感,像暴雨来临前空气中弥漫的潮湿和低压。

    车子到站。

    他和王俊杰在站台上简单道别,转身走进夜色里。

    一直似乎都是这样,就像初中时,王胖子为了陪他坐校车,推了他爸每天亲自接送的待遇。

    他很感激王胖,但此刻,身不由己。

    老旧的居民楼在黑暗中沉默矗立,像一群疲惫的巨人。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几盏,黎川摸黑爬上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出孤独的回音。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灰尘、旧书籍和饭菜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黎川走进去,反手关上门,没有立刻开灯。

    他站在黑暗里,让眼睛适应光线。

    客厅的轮廓渐渐清晰——沙发,茶几,电视柜,餐桌。一切都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样,安静地待在原来的位置,像一群沉默的守望者。

    黎川放下书包,走到书桌前,按亮了台灯。

    暖黄色的光线瞬间充满小小的空间,照亮了桌上堆积如山的试卷、练习册和参考书。最上面是今天发下来的物理试卷,鲜红的“97”分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他坐下来,习惯性地开始整理。

    先把试卷按照科目分类,叠放整齐;再把错题抄到错题本上,用红笔标注错误原因和正确解法;最后制定明天的复习计划,在日程本上写下精确到分钟的时间安排。

    动作流畅,自然,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个夜晚。

    笔尖在纸上滑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台灯的光晕在桌面上投下一个明亮的圆形,边缘逐渐模糊,融入周围的黑暗。

    窗外的夜色深沉如墨,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汽车鸣笛。

    一切都很平静。

    太平静了。

    黎川写着写着,笔尖忽然停住了。

    他抬起头,看向桌角那只廉价的电子表。塑料表壳已经有些发黄,玻璃表面有几道细小的划痕,但数字依旧清晰——

    22:37。

    时间无声流淌。

    22:38。

    22:39。

    黎川的眉头无意识地蹙起。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一种隐约的、如鲠在喉的感觉,像有什么重要的细节被他忽略了,此刻正从记忆的深海缓缓上浮,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是什么?

    他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快速检索。

    银卡。平安符。血色信封。第二要塞。周五晚上十点。

    夏念初转学了。

    王胖子的小姨是幻境里的女人。

    巧克力的“气”。

    边界。

    这些都已经想过了。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是他理应想到,却因为这两天的混乱和麻木而被忽略的?

    时间继续流逝。

    22:40。

    电子表上的数字跳动,从“40”变成“41”。

    就在这一瞬间——

    黎川猛地睁开眼。

    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了。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银卡。

    那张带他进入暮江星海循环的银色卡片。

    自从周日在雨夜中被中年男人归还,自从周一在观老的收藏室里经历了血色信封的洗礼,自从他的灵魂被千锤百炼、获得了通往第二要塞的资格之后……

    他就再也没想过银卡。

    不是遗忘,而是下意识地把它归入了“过去式”——仿佛那些循环已经结束,那些幻境已经终结,那张卡片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从此只是一件普通的、有点特别的纪念品。

    但真的结束了吗?

    上一个周期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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