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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最后的冥王 第十九章 低谷

    第二卷 最后的冥王 第十九章 低谷 (第1/3页)

    时间,在旧城区晨光中凝固了短短一瞬。

    拉开后车门,少年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的瞬间,珍珠白的宾利慕尚无声滑入晨间的车流,朝着航城第一中学的方向驶去。

    而在后座,黎川与王俊杰并肩坐着。

    一个满脸好友劫后余生的庆幸,喋喋不休地追问昨晚的去向。

    一个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看着后视镜里那张清艳绝伦的侧脸,看着副驾驶上那只偶尔回头瞥他一眼的白狐。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在车内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黎川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校服内侧的口袋。

    那里,银卡冰凉,信封微暖。

    而前座那个开车的女人……

    究竟是谁?

    晨光透过宾利慕尚的水晶车窗,在车厢内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

    黎川坐在后座,身体随着车辆行驶微微晃动。真皮座椅散发出淡淡的皮革香气,混合着某种清冷的、仿佛雪后松林般的女性香水味。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口袋——那里空空如也,平安符正安静地躺在另一个更深的口袋里,贴着胸口皮肤,带着微弱的、恒定的暖意。

    前座开车的女人有着惊人的侧脸线条。下颌的弧度精致如工笔画,鼻梁挺直,长睫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

    她开车的方式很特别——双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下半部分,手腕自然下垂,仿佛不是在操控一辆近六米长的豪华轿车,而是在把玩一件精致的古董。

    “小杰,这是你的那个同学?”

    女人突然开口。声音并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凝滞的湖水,在车厢封闭的空间里荡开清晰的回音。

    那声音极好听。不是少女的清脆,也非成熟女性的醇厚,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质感。

    每个音节都咬得清晰圆润,语调平缓得几乎没有起伏,却莫名让人不敢忽视。

    王俊杰猛地一哆嗦,肥硕的身体在真皮座椅上弹了一下,像只受惊的仓鼠。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坐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校服下摆被揪出一片凌乱的褶皱。

    “对、对的……”他的声音结巴得厉害,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这是我同学,黎、黎川……”

    女人没有回头。她只是微微侧了侧脸,视线通过后视镜扫过后座——那目光极快,像手术刀划过皮肤,带着冰冷的审视意味。黎川感觉自己的呼吸滞了一瞬。

    “黎川同学。”女人重复这个名字,语调依旧平淡,“小杰把那枚平安符送给你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黎川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王俊杰在旁边疯狂使眼色,肥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别多问”“快糊弄过去”“求你了哥”之类的复杂信息。他的嘴唇无声地动着,做出“小姨”的口型。

    “这位是我小姨。”王俊杰终于挤出声音,语速快得像在背诵课文,“亲小姨。我妈妈的亲妹妹。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今天顺路送我上学……”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飘忽不定,显然连自己都不太信这套说辞。

    黎川没有戳破。他的目光落在女人握着方向盘的左手上——手指修长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涂着近乎透明的淡粉色甲油。

    手腕上戴着一块极薄的机械表,表盘是深邃的星空蓝,秒针无声滑动。

    就是这只手的主人,送出了那枚在黑雾中救了他一命的平安符?

    怀疑一旦滋生,就像藤蔓般疯狂蔓延。

    黎川的脑海里开始快速闪回那些破碎的画面——暮江星海小区门口,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后座车窗降下,女人淡漠的侧脸,怀中安静蜷缩的白狐。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幻境循环,她都在那里,像是一个被程序设定的固定背景板。

    但真的是背景板吗?

    如果平安符真的出自她手,如果她真的拥有能对抗黑雾的东西……

    那么她是谁?她知不知道那些循环?她知不知道银卡?知不知道夏念初的消失?知不知道……观老,和第二要塞?

    她,会不会是观老口中的“御气者”?

    “可能是我多虑。”黎川在心里对自己说,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掐进掌心,“也许那枚平安符只是她从哪个有真本事的高僧那里求来的。也许她只是个普通的、有点神秘的豪门千金。也许一切只是巧合……”

    但真的只是巧合吗?

    随手送出的、恰好能在超自然现象中保命的护身符?还有此刻这辆曾在幻境中出现过的宾利慕尚?

    太多的“巧合”堆叠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了。

    黎川小心地抬起眼,再次看向前座的女人。

    晨光从侧面照进来,给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她的表情很淡,淡到几乎没有表情——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仿佛对周遭一切都缺乏兴趣的疏离。

    就在这时,一直蜷在她手边的小白狐动了。

    它先是伸了个懒腰,前爪向前伸展,粉嫩的肉垫张开,露出尖锐的指甲尖。而后它轻盈地一跃,从主驾驶座跳到了副驾驶座上,整个动作流畅得像一道白色的弧光。

    落座后,它侧过头,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瞥了黎川一眼。

    只是一眼。

    很短暂,很随意,像是无意中的一瞥。

    但黎川浑身的汗毛都在那一瞬间立了起来。

    那不是普通动物的眼神。那里面有某种……人性化的东西。不是智慧,不是灵性,而是一种更诡异的、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本质的审视感。

    小白狐看了他一眼,就懒洋洋地趴下了,把头埋进前爪里,眯起眼睛,像是要补个回笼觉。

    车厢重归寂静。

    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系统送出暖风的细微嘶嘶声。

    白色宾利慕尚无声滑入航城一中侧门外的临时停车区。

    车还没停稳,王俊杰就急不可耐地去拉车门把手。他的动作太急,差点把整个车门拽开,肥硕的身体像一颗炮弹般弹射出去,在校门口的水泥地上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快!黎川!还有三分钟!”

    王俊杰回头吼道,脸上的肥肉因为焦急而颤抖。他这辈子——从初中到高中,从操场八百米测试到体育课躲避球——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那双平日里总是懒洋洋拖着的腿,此刻像是上了发条,迈开的步伐又大又急,校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皱巴巴的T恤。

    黎川被他拽着往前冲,差点绊倒。他回头看了一眼——宾利驾驶座的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内外视线。最后一瞥里,他只看到女人精致的侧脸轮廓,和她手边那团白色的、毛茸茸的影子。

    车窗彻底闭合,反射出秋日清晨灰蓝色的天空。

    “你……你跑什么……”黎川喘着气,被王胖子拖着狂奔。

    “我能不跑吗!”王俊杰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断断续续,带着哭腔,“你是不知道我小姨有多可怕……我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吧,在她家玩,不小心碰翻了她一个化妆盒……”

    他们冲进校门,穿过空旷的前庭,脚步声在晨间的寂静里格外清晰。

    “就……就一个巴掌大的小盒,我以为是什么玩具……”王俊杰的声音里充满后怕,“结果她什么都没说,直接拎着我的后领,把我带到他们小区门口——那时候她住在户城一个顶级别墅区——找了根绳子,把我手腕捆了,吊在门卫室旁边的铁艺栏杆上……”

    黎川的脚步慢了一瞬,心中怀疑的枷锁更紧几分,化妆盒么,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吊了……半天。”王俊杰咽了口唾沫,“从中午到太阳下山。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保安想放我下来,她一个眼神就把人瞪回去了。我哭得嗓子都哑了,她就在旁边藤椅上坐着喝茶,看杂志,偶尔瞥我一眼,那眼神……冷得跟冰锥子似的。”

    他们冲上教学楼楼梯,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回荡出重叠的回音。

    “从那以后,”王俊杰喘着粗气,“我就再也不敢随便碰她的东西了。也不敢跟她多说话。她问我什么,我答什么,绝不多说一个字。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来找我,啥也不做,就盯着我看;刚才在车上,她突然开口,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黎川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王胖子的描述——被吊在小区门口半天,女人在旁边喝茶看杂志。那种画面感太强,强到他能清晰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一个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小胖子,被捆着手腕吊在栏杆上,来来往往的豪车和行人投来好奇或怜悯的目光。而那个女人,就坐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平静地喝着茶,仿佛眼前的折磨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默剧。

    “她简直就是个恶魔。”王俊杰最后总结道,声音里充满发自肺腑的恐惧。

    黎川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恶魔吗?

    也许吧。

    但就是这个“恶魔”,送出了那枚在黑雾中救了他一命的平安符。

    他们冲上三楼,穿过走廊。早读预备铃在这一刻响起——尖锐、急促、不容置疑的铃声,瞬间撕裂了晨间的宁静。

    高二(8)班的门就在前方。

    王俊杰几乎是撞开门冲进去的,黎川紧随其后。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同学,听到动静纷纷抬头,看到他们俩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模样,有几个人发出低低的嗤笑。

    “踩点王又来了。”

    “胖子今天跑挺快啊。”

    黎川没有理会那些声音。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坐下的瞬间才感觉到双腿的酸软和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疼痛。他大口喘着气,额前的头发被汗浸湿,凌乱地贴在皮肤上。

    讲台上,班主任张燕已经站在那里了。她手里抱着一沓厚厚的试卷,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黎川和王俊杰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又豁然松开,没说什么。

    黎川高一时所分的班级在年级里属于中游,有强有弱。

    而黎川,就是所有中游班级里的goat,是4个班级里为数不多能与实验班学生掰手腕甚至多次胜出的人。

    早读课是语文。

    张燕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大家自由朗读,而是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期中考试的语文试卷,批改完了。这节课,我们先把试卷发下去,简单讲一下整体情况。”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窃窃私语、翻书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空气凝固成一种紧绷的、充满期待与不安的质感。有人挺直了背,有人低下了头,有人无意识地抠着指甲边缘的死皮。

    张燕开始念名字。

    按照她一贯的恶趣味——从低分到高分。

    第一个被叫到的男生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快步走上讲台,接过试卷时手指都在抖。78分。作文那一栏用红笔写着大大的“35”。

    第二个是女生,眼睛已经红了,似乎是发挥失常,接过试卷时咬着嘴唇,强忍着没哭出来。91分,刚过及格线。

    第三个——

    “王俊杰。”

    王胖子浑身一僵,像是被电击了似的,慢吞吞地站起来,挪到讲台前。张燕把试卷递给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有无奈,有失望,还有一丝“你本可以更好”的责备。

    92分。

    作文:38。

    王俊杰接过试卷,看都没看就塞进了书包,回到座位后就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像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名字一个接一个被叫到。

    分数逐渐攀升。95分,100分,105分……每叫到一个名字,教室里就会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松了口气,有人暗暗握拳,有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语文考试在高中并不属于拉分项目,但个别同学确实例外。

    比如黎川。

    黎川安静地坐着。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里有上学期期末他用铅笔写下的几个数学公式,已经被橡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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