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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子夜惊变

    第八章 子夜惊变 (第3/3页)

卷极薄的纸。展开,上面只有寥寥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九月初七,亥时三刻,王府东竹。苏。”

    “旧邸西厢,榻下三尺,青砖。”

    “风紧,慎之。”

    字迹拙劣,用的是最便宜的炭条,内容没头没尾,却让苏轼和苏辙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九月初七,亥时三刻,王府东竹”——这正是苏轼与那神秘男子密会的时间和地点!

    “旧邸西厢,榻下三尺,青砖”——这像是一个地点指示,司马光旧邸西厢房,某张榻下三尺深的青砖?那里藏着什么?

    “风紧,慎之”——显然是提醒对方情况危险,要小心。

    这纸条,是那神秘男子写给同伙的?还是别人写给他的指令?无论是哪种,都表明王府密会和司马光旧邸,确实是有预谋的关联事件!而这个“赵货郎”或者说郑荣,是执行者,还是传信人?

    “‘苏’……”苏辙指着那个字,声音干涩,“是指兄长你,还是……指苏家?或者,只是一个代号?”

    苏轼盯着那个“苏”字,心中念头飞转。如果这纸条是那男子所写,记录与自己的会面,用“苏”代指,合情合理。但为何要记录?留给谁看?如果是别人给他的指令,让他去王府见“苏”,那这个“苏”的指向就更明确了。

    “榻下三尺,青砖……”苏轼喃喃重复,“司马光旧邸西厢房,是书房也是卧房。若真有东西藏在榻下砖里……”他想起那场大火,西厢书房正是起火点,烧得最彻底。那“东西”,是否已被大火焚毁?还是说,放火就是为了毁掉那东西?

    “兄长,这纸条,还有这袍子上的污渍,必须立刻处理!”苏辙急道,“若被程颐或开封府的人找到其中任何一样,我们都百口莫辩!”

    “我知道。”苏轼将纸条凑近灯焰,看着它蜷曲、焦黑,化为灰烬。然后,他拿起那件蓝袍,犹豫了一下。烧掉是最干净的,但……这或许是重要的物证,甚至可能是洗清嫌疑的关键。上面的污渍,必须弄清楚是什么。

    “袍子不能烧。”苏轼做出了决定,“但也不能留在这里。子由,你立刻去找一个绝对可靠、与我们苏家绝无明面关联的人,将袍子带出城,找个隐蔽地方妥善藏好,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记住,是任何人!”

    苏辙重重点头:“我明白。我这就去办。”他接过袍子,用一块旧布重新裹好,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块烧红的炭。“兄长,府里……”

    “府里我来处理。”苏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去吧,小心。”

    苏珩不再多言,匆匆离去。书房里,又只剩下苏轼一人,和那堆写着线索的纸,以及竹筒、炭笔等零碎物件。他坐下,将那些物件一一收好。程颐“提供”的这个地址,果然是个陷阱,但也是个诱饵,让他找到了这张要命的纸条。程颐知道这纸条的存在吗?如果知道,他为何不自己取走,反而要引苏辙去发现?

    除非……程颐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是想用这个地址,将苏轼兄弟引向更深的嫌疑。而这张纸条的出现,恐怕也出乎程颐的预料。

    那么,是谁将纸条留在那里的?是那死去的“赵货郎”?还是另有其人?

    还有朝云……苏轼的心一阵抽痛。他必须去问个明白,现在,立刻。

    他起身,吹熄了书房的灯,走入一片漆黑的庭院。秋夜的风很冷,穿过回廊,带着呜咽之声。整个苏府寂静无声,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往日的欢笑与安宁,也埋葬着正在滋生的猜忌与背叛。

    他朝着王朝云居住的厢房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他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是谎言,是眼泪,还是……更不堪的真相。

    而在他身后,柴房的方向,被锁在黑暗中的小坡,正用指甲狠狠地抠着地面,直到指尖渗出血珠,混合着泥土,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扭曲的痕迹。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苏辙的话——“是功是过,看你日后是否如实。”

    他知道,有些话,他还没有全说出来。关于朝云娘子那夜递给门里人的篮子,他似乎瞥见,篮子里露出的……是一角靛蓝色的布料。

    当时光线太暗,他以为看错了。可现在,那件蓝袍被翻了出来……会不会,会不会朝云娘子那晚送出去的,就是这件袍子?然后又不知为何,回到了府里,被他发现?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冰凉。如果真是这样,那朝云娘子……她到底在帮谁?又想干什么?

    他想爬出去,告诉二老爷,告诉老爷。可是柴房的门锁着,窗外是深沉无边的夜。无边的恐惧,再一次将他淹没。他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听着自己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的心跳,等待着未知的、可能更加可怕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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