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变天(1911-1915) (第2/3页)
族长压低声音,“我家现在是黑五类,别连累你们。”
“族长说哪的话。”世香说,“您是长辈,该孝敬还得孝敬。”
张家族长拍拍他的肩,眼圈红了。
新房盖好,亲事办了。新媳妇过门,人勤快,嘴甜,秀英喜欢。王家又多了一口人。
可这喜气,被外头的乱象冲淡了。
民国是成立了,可税没少,反而多了。名目多了——民国税、革命捐、自治费。世贵的杂货铺,一个月得多交三两银子。世富的木匠铺,也加了捐。
“这民国,”世贵在饭桌上抱怨,“跟大清有啥区别?就是换了个名头,照样收税。”
“少说两句。”王文修瞪他。
“本来就是。”世贵不服气,“你看城里那些当官的,前清的官,换个帽子,继续当。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王义正听着,不说话。他想起三十年前,从蒲圻逃出来时,想的是找个安生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现在,地方找到了,家安了,可这世道,从没安生过。
乱完了,又乱。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官,收了一茬又一茬的税。
老百姓,就像地里的庄稼,一茬一茬地被割。
可日子还得过。
墙还得砌。
民国二年(1913年),泽字辈又添人了。
是世香的大儿子。生的时候顺利,哭声洪亮。秀英抱着孙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取名吧。”她说。
世香想了想:“按排行,是‘泽’字辈。叫……泽红吧。红红火火,日子有盼头。”
“泽红,”秀英念着,“好,就叫泽红。”
加上泽福、泽禄、泽寿,泽字辈有四个男孩了。王义正抱着曾孙,心里那点阴霾,散了些。
人丁兴旺,是乱世里最大的安慰。
只要人在,家就在。手艺就在。
可这年秋天,外头又打起来了。
说是袁世凯要当皇帝,南边不干,起兵讨袁。襄阳成了战场,北军南军,你来我往。店子上遭了殃——队伍过境,要粮要草,要民夫。不给,就抢。
王家地窖里的粮食,被抢了一半。世贵铺子里的货,被征了三成。世富的木匠铺,被强征去打担架,修工事。
王文修去找陈小狗——他现在是店子上“民团”的头儿,说话管用。
“陈团长,咱们王家可是老实本分的人家……”
“王师傅,”陈小狗打断他,“现在是战争时期,一切为了前线。征用你们的粮、货,是应该的。等革命胜利了,加倍还你。”
“可……”
“没什么可是的。这是革命的需要。”
王文修垂头丧气地回来。
王义正听了,只是说:“算了,就当破财消灾。人在就好。”
人在,可日子难了。
粮食不够,就掺野菜。货没了,铺子就关着。活少了,就省着花。
王家老宅里,再也听不到笑声了。大人愁眉苦脸,孩子饿得哭。秀英把最后一点白面,留给泽福、泽禄、泽寿、泽红蒸馍馍。大人就喝野菜粥。
最难的时候,世连把劝学所的月俸全拿回来,买了些米。可五块大洋,二十多口人,吃不了几天。
“爹,”世连说,“要不……我辞了劝学所的差事,回来砌墙?”
“不行。”王义正摇头,“王家得出读书人。你的差事,不能丢。钱少,可稳。砌墙的活,有就干,没有就等。可读书人的路,不能断。”
“可我……”
“听爹的。”
民国三年(1914年),世香的第二个儿子出生了。
生的时候顺利,母子平安。秀英抱着孙子,说:“这孩子,像他爹,虎头虎脑的。”
“取名吧。”世香说。
“按排行,”王文修说,“世香家是泽字辈,这孩子该叫……泽春吧。泽被后世,春满人间。愿他这辈子,像春天一样,暖和,有希望。”
“泽春,”秀英念着,“好,就叫泽春。”
世香家现在有两个儿子了:老大泽红,老二泽春。王家泽字辈已有五个男孩:泽福、泽禄、泽寿、泽红、泽春。
泽春的出生,给艰难的日子添了点喜气。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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