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寰宇证伪 第九章:镜鉴与傲慢 (第2/3页)
改革的蓝图。这本身是知识交流的积极案例。但问题在于,当这面镜子用完后,在后世的叙事里,镜子本身的光芒被遮蔽了,只剩下照镜者自我塑造的‘创新’形象。”
“更讽刺的是,”林薇接口道,调出了另一组文献对比,“当魁奈等人在18世纪盛赞中国‘开明专制’和农业治理时,同时代及后来的不少西方思想家,却在构建另一套关于东方‘停滞’、‘专制’、‘缺乏自由’的刻板印象。同一源头的知识,被切割、筛选、诠释,服务于不同时期西方自我认知和定位的需要。需要榜样时,中国是镜鉴;需要衬托自身‘进步’时,中国就成了对立面。这种选择性利用和叙事塑造,本身就是一种知识权力。”
控制室内一时寂静。屏幕上,更多的数据关联线被点亮,勾勒出一幅错综复杂的图景:欧洲启蒙运动对科举制度的兴趣与借鉴,对其“平等”色彩的赞扬,与后来对科举“僵化”的批评并存;中国园林艺术对英法“自然风景式园林”的深刻影响,与西方艺术史话语中将这种风格归功于“本土天才”和“古典复兴”的叙述形成反差。
“傲慢,往往源于遗忘,或选择性的记忆。”陈思源低声道,“当我们开始系统梳理这些被遗忘或边缘化的连接时,触动的不仅是学术定论,更是一种深植于西方现代性叙事中的自我认知结构。他们可以接受零星的知识‘输入’,但难以接受一个在漫长历史中曾作为系统性知识输出方、并深刻参与塑造其近代思想的文明图景。因为这要求彻底重构‘西方中心’的故事线。”
就在这时,警报灯轻微闪烁。网络安全主管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侦测到针对数据库核心服务器的第11次高级持续性威胁(APT)攻击,来源经过多层跳转,初步分析工具特征与之前几次类似,防御系统已自动拦截。对方在尝试植入伪造数据包和逻辑炸弹。”
陈思源和林薇对视一眼,神色凝重。学术之争的桌面下,刀光剑影从未停歇。有人不仅想从舆论上扼杀这个数据库,更想从物理上摧毁或污染它。
“加强防护,启动备份链离线核查。”陈思源下令,随即转向林薇,“柯林斯教授他们私下整理的材料,接收时要格外小心,必须经过多重验证。现在,每一份新证据,都可能既是钥匙,也是陷阱。”
他再次抬头,望向那浩瀚的数据星河。每一颗光点,都可能是一个被尘封的连接,一段被曲解的对话,一次被遗忘的镜鉴。复原它们,不仅是为了华夏的“正名”,更是为了打破那面将人类文明分割、并赋予一方永恒讲述者特权的“傲慢之镜”。
道路阻且长,但星光已开始汇聚。
【历史闪回线】
公元1767年,法国巴黎,凡尔赛宫附近的一处宅邸。
弗朗斯瓦·魁奈,这位国王的御医、重农学派的创始人和灵魂人物,正坐在书房里,就着烛光阅读厚厚一叠来自东方的报告。他年事已高,但目光依旧锐利。这些报告由耶稣会传教士李明(Louis Le Comte)、杜赫德(Jean-Baptiste Du Halde)等人撰写,详细描述了中国(主要是清朝康熙、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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