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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知了长鸣

    第二百九十五章 知了长鸣 (第3/3页)

处爬。它们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顾着拼命地叫,叫得声嘶力竭,叫得整个夏天都跟着发烫。

    “爽。”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院门口,手里拿着顶草帽,“去不去后山?你小时候常去的那片林子,今年结了不少野枣。”

    我没说话,跟着父亲往后山走。山路两旁的野草没过脚踝,沾着露水,打湿了我的裤脚。父亲走在前面,脚步稳健,竹编的草帽在身后微微晃动。美知看着父亲的背影,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在这条路上教他辨认野菜、听鸟叫。

    “你写东西,不就是为了说心里话吗?”父亲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心里有话,憋着难受,说出来就好了。蝉叫,也是这个理吧?”

    我愣住了。我看着父亲的背影,又望向远处的山林,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肯定也藏着无数只蝉,在拼命地叫。它们或许不知道谁在听,也不知道自己能叫多久,可它们就是要叫,好像要把地下那些年的黑暗、沉默,都借着这几十天的光阴,一股脑儿地喊出来。

    我想起自己在北京的那几天,心里像堵着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可此刻,听着山林里隐约传来的蝉鸣,再看看身边沉默却踏实的父亲,心里那股憋闷,好像顺着耳朵眼里钻进来的蝉声,一点点散了。

    扬媚或许有她的难处,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忘了,或许……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带着满心的期待去了,也带着沉甸甸的失落回来了,就像蝉从土里钻出来,可能会遇到风雨,可能会被人捕捉,但它们还是会爬出来,还是会张开翅膀,还是会叫。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母亲在院子里摆好了桌子,绿豆汤盛在粗瓷碗里,上面浮着一层薄冰。美知拿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心里的燥热。

    “明天,去掰玉米吧。”他对父亲说。

    父亲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老树皮上的纹路,“好。”

    夜里,我坐在桌前,打开了那本没写完的笔记本。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不像白天那么吵了,倒像是在哼着一首绵长的曲子。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马伏山的蝉,叫了整一个夏天。它们不知道,有个人,在它们的叫声里,把心里的话,慢慢说给了自己听。”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像在和窗外的蝉鸣应和着。我忽然觉得,这个暑假,虽然有落空的期待,有难熬的日子,但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我听到了马伏山的蝉鸣,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开学还有一天,足够我帮家里掰完玉米,足够我把那些没送出去的茯苓饼分给邻居家的孩子,足够我坐在老槐树下,再听一听这盛夏的蝉鸣——那声音里,藏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生命力,像马伏山的石头,像父亲的背影,像我自己,就算摔了跟头,也能在泥土里,慢慢找到站起来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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