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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归寂

    第34章,归寂 (第1/3页)

    脚步声在潮湿的石阶上回荡,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粘稠的黑暗里。身后青铜棺椁的轮廓渐渐被浓重的阴影吞噬,前方则只有无尽的向下延伸的台阶,以及盘旋不散、仿佛有形有质的寒意。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此地失去了刻度。只有疲惫在累积,以及一种愈发清晰的感知——他们正逐渐远离“人间”的某种规则,沉入一个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的领域。

    石阶终于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让人感到窒息。

    这不再是地穴,而是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悬,隐没在翻滚的墨色云雾之中,云雾里偶尔有暗沉的流光如垂死的巨蟒般蜿蜒而过,照亮下方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片浩渺的、暗红色的“水”。

    或者说,那更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池,或者熔化的铜汁,粘稠、缓慢地涌动,表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明灭不定的光点,像夏夜的萤火,又像垂死星辰最后的余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与陈香混合的气味,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甜腻的腐朽气息。

    而在这片暗红“水域”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山”。

    那并非自然的山峦,而是由无数残破的、巨大的、难以辨识原本形态的物件堆积而成。断裂的梁柱、倾颓的戏台、破碎的琉璃瓦当、扭曲的青铜乐器、只剩下骨架的华丽车舆、半截斑驳的神像、堆积如山的陈旧戏服与面具……所有东西都仿佛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漫长岁月与暴力摧残,以一种绝望而混乱的姿态相互挤压、支撑,形成了一座庞大、丑陋、沉默的废墟之山。

    山的顶端,并非尖峰。

    而是一个相对平整的、类似祭坛的平台。平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把椅子。

    一把巨大的、同样残破不堪的、似是石材又似金属打造的宽背高椅。椅背高耸,雕刻着早已模糊的、纠缠的图案,像是百戏,又像是某种祭祀场景。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形。

    或者说,一个“存在”。

    距离太远,又有氤氲的暗红雾气缭绕,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能隐约看出,它似乎穿着一件极其宽大、拖曳及地的暗色袍服,袍服上仿佛缀满了无数细碎的、不会反光的鳞片或碎片。它一动不动,如同早已与身下的椅子、脚下的废墟山、乃至整个暗红空间融为一体,成了这绝望景观的一部分。

    但三人几乎在踏上这空间边缘的瞬间,就同时感受到了——

    目光。

    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位,而是来自这整个空间,来自那暗红的水,来自废墟的每一片残骸,更来自那山顶椅子上静坐的存在。那目光苍老、疲惫、空洞,却又仿佛洞察一切,蕴含着无边无际的岁月沉淀下来的、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漠然与沉寂。

    没有声音引导,没有戏折子出现。

    但一个认知,如同冰冷的水银,直接灌入三人的脑海深处:

    “末场。《归寂》。”

    “观众……就位。”

    “请……观礼。”

    “礼”字余韵未消,整个暗红空间,活了。

    不,不是活了。是开始“演绎”。

    无声的演绎。

    暗红色的“水”面不再平静,开始泛起一圈圈越来越大的涟漪。涟漪中心,缓缓升起一团团模糊的光影。光影中,人影幢幢,依稀能辨出锣鼓、旗帜、刀枪剑戟的轮廓,甚至能“听”到无声的喧嚣与呐喊——那是无数戏台上的景象、沙场的碎片、宫廷的剪影……是他们经历过的《沙场烬》和《长生》,更是无数他们未曾见过的、光怪陆离的“戏”的残渣余烬。这些光影如同濒死的鱼,在水面挣扎浮现,闪烁几下,便又无声无息地破碎、溶解,重新沉入那暗红的深处,只留下更浓的绝望意味。

    废墟之山也开始“生长”。不是向上,而是某种缓慢的、持续的崩塌与重组。一块巨大的、刻着半张悲苦脸谱的残墙轰然倒下,激起下方粘稠的“水”浪;几件锈蚀的兵器和褪色的绸缎不知从何处滑落,加入山脚的堆积;山顶平台边缘,一根看似支撑着什么的扭曲金属柱,发出令人牙酸的**,缓缓弯曲……一切都在不可逆转地走向衰朽、解体和最终的寂静。这种“生长”,是死亡本身的具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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