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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觉世真言 第二章:回声

    第一卷:觉世真言 第二章:回声 (第2/3页)

由近及远。

    刘建明的笑容淡了些:“事实当然可以研究。但‘事实’需要放在正确的历史观框架下理解。什么是正确的历史观?就是马克思主义历史观,就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共同发展的历史观。个别史料,如果与这个大局不符,那就要思考:是史料本身有问题,还是我们的解读有问题?”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陈思源:“陈同学,你是聪明人。历史研究不是钻牛角尖,不是揪着某些细节不放。要看大势,看主流。明清易代,是中华民族内部的历史过程,最终形成了我们今天的多民族国家。这才是大局。纠缠具体的技术是不是失传了,谁杀多了谁杀少了,除了制造对立,有什么意义呢?”

    陈思源看着他的背影。灰色夹克在晨光里显得有些褪色。

    “我明白了。”他说。

    刘建明转过身,脸上重新浮起笑容:“明白就好。你那个帖子,论坛管理员已经暂时屏蔽了,等讨论冷却些再开放。以后有什么新发现,先跟李教授多沟通,他是专家,能给你更好的指导。”

    谈话结束了。

    陈思源走出行政楼时,阳光正好。学生们抱着书匆匆走过,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远处操场传来打球的声音,充满年轻的活力。

    一切都正常得刺眼。

    他掏出手机,打开论坛。那个帖子果然显示“审核中,暂时无法查看”。

    而在历史记录里,他看到了“史海钩沉”刚刚发的一条新动态,没有指名道姓,但意有所指:

    “某些年轻人,读了几本书就以为能颠覆史学界共识。拿着真假难辨的‘新材料’,就想证明‘文明断层’‘技术灭绝’的阴谋论。建议多读读正统史书,少被网络谣言带偏。历史研究要讲政治,要维护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

    底下有二十多个点赞。

    陈思源关掉手机,望向天空。

    蓝天。白云。鸽群掠过,留下一串悠长的哨音。

    三

    下午,陈思源没有去图书馆。他去了潘家园,找刘伯。

    还是那个角落摊位。刘伯正坐在小马扎上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见是陈思源,愣了一下:“哟,小陈,又来了?”

    “刘伯,我想问问,您上次说的那个……康熙年间被烧掉的账本,还有更多细节吗?”陈思源蹲下来,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我就是好奇,做研究用。”

    刘伯打量他几眼,摸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那都是老辈人传的闲话,当不得真。”

    “您就说说,就当听故事。”

    烟雾缭绕中,刘伯眯起眼:“我太爷爷那辈,在山西代县开过当铺。说是祖上出过读书人,明朝时在县衙里当过书办。家里藏了些老文书。康熙二十几年——具体哪年记不清了——县里来了新县太爷,说是清查‘前朝逆产’。有人举报,说我们家藏有‘违禁书籍’。衙役就来抄了。”

    他弹了弹烟灰:“其实哪是什么逆书,就是些账本、地契、往来书信。但官府说有就有。大部分当场烧了,剩下一小箱,说是要带回衙门查验。后来也没还。我太爷爷的爷爷——就是当时当家的——气不过,去衙门讨说法,被打了一顿板子,回来没两个月就死了。”

    陈思源静静地听着。

    “再后来,家里人就学乖了。”刘伯苦笑,“凡是带字的纸,能烧的都烧,能埋的都埋。到我爷爷那辈,家里已经没几本书了。我爹是解放后才上的扫盲班,认得几个字。我呢,小学没念完就出来闯荡了。”

    他掐灭烟头:“所以我说,小陈,历史这东西,说不清。谁掌权,谁写书。咱们老百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管得了几百年前的真真假假。”

    摊位上,一个铜香炉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暗沉的光。炉身上有模糊的铭文,但已经磨损得无法辨认。

    “刘伯,”陈思源问,“您家里……还留有什么老物件吗?不一定是书,任何明朝时期的东西都行。”

    刘伯摇摇头:“没了,早没了。**的时候又清了一波。现在这点破烂——”他指了指摊位上的货,“都是我从别处收来的,糊口而已。”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不过……你要真想找老东西,可以去西边儿‘博古斋’问问。老板姓谭,专收高古的,门路广。但他脾气怪,看人下菜碟。你得有点真东西,他才跟你聊。”

    “博古斋……”陈思源记下这个名字。

    离开潘家园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刘伯又坐回小马扎上,低着头,像一尊凝固在时光里的雕像。

    市场里依然喧嚣。一个摊主正举着一面“唐代铜镜”向顾客夸耀,唾沫横飞。仿古的瓷器、玉器、钱币在阳光下闪烁着廉价的光泽。

    真与假的界限,在这里模糊不清。

    就像历史本身。

    四

    晚上七点,陈思源回到出租屋。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路灯的光,坐在书桌前。残页还在那里,但他暂时不想碰它们。他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很久不用的邮箱——那是他本科时注册的,里面保存着一些旧资料。

    在搜索框输入“博古斋”,果然找到一封五年前的邮件。当时他帮导师整理一份明代地方志目录,联系过几家古籍书店,其中就有博古斋。店主谭老板回了封简短的邮件,提供了几本书的信息,语气专业而冷淡。

    他试着拨打了邮件里留的电话号码。响了七声,就在他准备挂断时,接通了。

    “喂?”一个苍老但清晰的声音。

    “谭老师您好,我是陈思源,之前联系过您关于明代地方志的事。现在有点新的发现,想向您请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什么发现?”

    “几页明末的兵务文书原件。有些疑点,想请您帮忙掌掌眼。”

    “原件在你手上?”

    “在。”

    “明天下午三点,店里。”对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干脆利落。

    陈思源放下手机,打开台灯。光线亮起的瞬间,他瞥见书桌角落里有本摊开的书——是李教授给的那本《明代军器制度研究》。他随手翻开,恰好是“火器管理”一章。

    作者在论述明末火器质量下降时,引用了《崇祯长编》里的一段记载:“工部奏:各边请造火器,铜铁价昂,匠役逃亡,奏讨数年未得。”

    然后是一段分析:“这反映了明末财政危机和工匠制度瓦解对军工生产的影响。”

    很标准,很安全。

    但陈思源想起残页上的话:“火药匠户逃亡过半。留者言:官价不及市价三成,何以养家?故多以次充好。”

    同样的现象,不同的叙述角度。官修史书用“匠役逃亡”一笔带过,而那份可能是现场记录的文字,揭示了背后的经济原因:官府压价,匠户活不下去。

    那么,到底哪个更接近真相?

    或者说,哪个版本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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